我摇头。
我可不敢。我再是蠢笨也猜得到，这都是石头做的房间，越往里走，当然越是闭塞。我肯定不能住在里间。我必须住在外面，若有了风吹草动或者上好的逃跑时机，我才能一下子抓住它。
我说：“还有别的地方么！”
黑石说：“你住里间，我住这里。白霜在外面守着，你很安全。”
我一步一踱地走在书房里。冰灯前，我自叹道：“我就这么没名没分地成了龙王的书童？连晚上也要住在这里？”
黑石道：“你想住哪里？”
我当然想要住我自己的院子。
黑石说：“你回不去了。”
我问：“为什么！你是要囚禁我吗？”
黑石说：“不是囚禁，是保护。”
我说：“我才不需要！”
黑石说：“有人要害你性命。以后，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不要妄想逃出去！你逃出去，没有活路。”
我笑了，问：“谁要我性命！”
黑石沉默一阵儿。
我道：“谁要取我性命？就算有……如您家龙太子所说，我就是一个凡妇俗女。我这性命，怎值得龙王来为我担忧！龙王不要取笑我罢。就算我晋国如今大战，国内外危机四伏，我的性命不过和任何一个晋国人一样，不足挂齿。”
黑石说：“我没有取笑你。请你来，不为别的，只为保护你。”
我走到龙王身前，道：“龙王，我心里有几个疑惑，若龙王能为我一一解答，我便信了。一，白霜白雪在九里院子跟了我这些时候，处处保护我不使我受半点伤害，而这又突然转了脸面挟持我到了这儿？她们是龙王派来的人吗？若是，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就有了仇家么！二，龙王是震慑四海的大人物，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为何龙王要担系我的安危？三，我晋国的敌人之中，可混有龙族奸细？两军对抗，死伤在所难免。而我晋国男儿虽然不比羯人强悍，但也骁勇能耐。许多死得蹊跷，龙王可知一二！”
我看着黑石。
黑石召来权杖，对我说：“我也不愿瞒你。你若不知道真实，你也不会如我所愿。三百年前，你被奸人所害，匆忙转世。你这一世手无缚鸡之力，别人却知道你就是白玉，不愿意放过你。处处有人要置你于灰飞烟灭之地。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你若不是白玉，谁还拿得动这根权杖。你若不是白玉，又怎么会在巍螺山启封当年白玉在龙蛋上印下的封印。”
权杖！龙蛋！他说我是白玉？
白玉啊！龙王老先生那位在三百年前英勇战死的妻子，白玉女神。
我看着黑石，像在听一个笑话。
“你知道吗？我听过一些书，书上那些猥琐男人死了老婆，他想再找一个老婆，就跟那姑娘说她长得像他老婆。龙王大人，你知道吗？我之所以拿得动这根权杖，是因为我天生神力。我们校场上那三百八十斤重的大刀我还能耍得团团转呢！”我说。
黑石问我：“为何你拿得动三百八十斤重的大刀？你周围的那女子可拿得动？”
我却说：“我日日见我表哥们耍大刀，看出要领了呗。”
黑石又问：“我三百年来，日日在巍螺山找寻龙儿，从无收获。为何你一去了就发现了？”
我说：“为什么！因为你眼瞎？老天报应你，杀戮太重无情无义。”
黑石说：“因为，三百年前你在龙蛋上下了障，只有你能亲手开启。”
我如何想，也想不明白，觉得黑石在忽悠我。
黑石只说：“如今天下之大，只有此处还是个安全的地方。”
我赶紧摆手，让他别忽悠了。我说：“好！我相信你，有人要杀我。我躲在你这儿，由你来保护我，软禁我。然后呢？你打算让我一辈子这样吗？”
黑石说：“不是软禁，是保护。”
我问：“要到多久？”
黑石说：“等我平定四海！”
我道：“龙王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统一龙族，还用等吗？”
黑石看着我，那眼神就如我在梦里见到那个眼神一般：“你终究是怨我！怨我三百年前忙于战事，无暇顾及与你。变了人也不愿忘记！”
我赶紧说：“别！别在我面前演苦情戏。白玉怨不怨你，我不知道。我以一个凡人的见闻，心里确是怨你的！三百年前的战事有很迫不得已吗？你有必须要要抛下怀孕的妻子去征战西方吗？有必要让你那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妻子帮你镇守龙山吗？你们龙族的婚姻，我不了解。但以我们凡人的情理来看，你就是个最不合格的丈夫。”
黑石对着我，一脸懊悔心痛，说：“我知道我不合格。”
我只道：“龙王，您这忏悔戏份，做得还挺足。我若是个不想干的人，也就理解你的苦心了。不过，你又要把我绑架了来，说我是你那苦命死去的老婆转世，就怨不得我瞧不上你！你在我面前这么悔恨，有什么用呢？你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哀求悔恨，你那死了的老婆就能回来？还是我长得很像白玉，我的行事做派很像白玉，你把我当成是她的影子和替代品，装模作样恕罪来了？快收起来！”
黑石道：“你和她，真是一点就不像的。”
我嘴里“哼”一声。
黑石道：“她从不似你这么伶牙俐齿。她行事做派很稳重，内心很坚毅很强大。”
我带了稀奇脸色，笑问：“你心里还挺喜欢她的？忘不了她吧！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他的？莫不是在她香消玉殒之后？”
黑石看着我，道：“她是我唯一的妻子，当然永世不忘。”
我又笑了，说：“胡扯！连我这听说书的都知道，龙王您当年可是娶了一妻两妾，三山四水地包养着。连您去西方征战那会儿，也不忘多在异国的领域上树几根彩旗。”
黑石道：“权衡利弊，而已。”
我笑说：“您和白玉的婚事，也是两族联姻。原来，龙王的婚姻，竟是权衡利弊。权衡利弊的婚姻，也有三百年难以忘怀的深情？真是可歌可泣！”
黑石说：“不一样！白玉不一样。白玉曾为我诞下了九个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