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俊俏少年答应了一声,“你这地方不怎么样嘛!比我的圣宫可差太远了!呸呸呸,这什么垃圾茶啊,这能叫茶吗?我的漱口水都比这好喝好吗?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不无聊吗?我给你说我现在的圣宫可好玩啦,我让那些糟老头子给我修了一座百丈高的雕像,全都是用涎灵晶做的,让那帮老家伙好是心疼。还有……哦对了你现在什么修为了,还要多久啊,我看下……什么啊,才凝元二境?我跟你说你这样我们可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啊!你什么时候走啊,好歹带上我嘛,我太无聊了……”
司无忧听着耳畔的喋喋不休,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缓缓开口。
“仙有法,道有术,上不见青天白日,下不闻枭兽滔滔,口不能言,是为封!”
此言一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降临。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两片唇再也无法开合。
茶杯啪嗒一声跌在桌面上,咕噜滚了一圈便停下来。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司无忧长出一口气,尽管认识许多年,但是对方这语速堪比飞剑不换气无休止的本事,仍然让他大为头疼。
“呜呜呜……”
少年双口被封,只能从喉间发出极为含混的声音。
司无忧似是能听懂他的呜咽声,微微一笑说道:“错哪了?”
少年又是一阵呜咽。
司无忧说道:“现在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少年拼命点头。
司无忧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茶杯饮了一小口,也未见他有何动作,少年便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只是唇间再也没如刚才那般不停地往外冒话儿了。
少年眼巴巴的望着他,不敢再多说话,眼里的乞求意味却十分明显。
“你是怎么出来的?”
司无忧问道。
少年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开口道:“这次我做了一个身外化身,逼真到我自己都分不清楚,那帮老家伙肯定不会察觉。”
“我记得,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一字不差。”司无忧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
少年却不觉得尴尬,只是侃侃而谈:“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上次被带回去后,我发现他们是感觉到我分身的意识虽然跟我的行为习惯是保持一致的,但因为过度一致,导致缺乏自主性,所以才被他们发现了端倪。”
“这次我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自主意识的塑造上,他们又不敢跟我打架,所以肯定发现不了!”
少年信誓旦旦的说道。
司无忧没有兴趣听他乱侃,问道:“我的东西有消息了吗?”
“没有!我偷偷想办法推演过,但是没有结果。”
司无忧用双手搓了搓脸,长长的眉毛拧在一起。
“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人了,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钥匙这种东西就应该时刻带在身上,你别拿当时已经形神俱灭这种话来搪塞我,这是理由吗?形神俱灭了你就不能把东西交给我,别嫌我境界低,至少我身边安全。说了你也别不爱听,这么多年被那些老头子伺候着,不知道过的多滋润……”
司无忧少见的有些烦闷,起身打开窗户。
少年脖子一紧,顿时感觉不妙。
“喂喂喂!”
“你干嘛!有话就说别动手啊!”
“我可是青玄宗的圣兽,你敢提我领子!”
“我警告你啊,别太过分!”
司无忧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一抬手,少年便被从窗户扔了出去。
只是还在半空,刚才那翩翩的俊俏少年便化作了一只紫羽蓝尾的雀儿,拍打着两个翅膀,在空中一上一下的飞着。
“司无忧!过河拆桥,你给我记着!”
司无忧完全不顾他那是威胁还是悲愤的抗议,关上了窗户,口中说道:“记得下次来走正门。”
……
这一夜,司无忧如往常一样,在修炼中渡过,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屋侧的柳枝上停着两只不知名的鸟儿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司无忧睁开眼睛,修炼结束,丹田中六年来所凝筑的灵气漩涡已经开始了缓缓的自主转动。
“应该快了。”
司无忧心中默默想到,他从未急于突破境界,要是想突破,那在六年前就突破了,也不会等到现在乃至更久的时间。
但是当初选择了没突破,在这当下,他也不知道何时会突破,或许就在今天,也或许需要再一个六年。
六年在他眼里,从来都算不上久。
他刚站起身,几个身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院内,陈武带着几名旁系,还有一个常出现在大院内的小厮。
在这陈家内,皆是风生水起的人物。
“哟……还炼着呐?”
司无忧向下望去,只见陈武拿着一把折扇,几名旁系围在他身后及两侧,看陈武时带着谄媚,看他时变成了鄙夷和戏谑。
倒是面无表情的小厮,在他们几人的衬托下,略显方正。
司无忧并未搭话,只是想到了六年前,这位堂兄被测出了上乘之资却无人问津的画面,那时十岁的他整天被要求向八岁的司无忧学习。
应该是那时候吧?司无忧无聊的想到。
“怎么着?越练越傻,连话都不会说了?”
见对方不说话,陈武冷笑一声,轻蔑的看着他,只是斜眼向房顶的姿势,实属有些滑稽。
司无忧伸了个懒腰,觉得就这么不理人家不太礼貌,一直尬着的冷意恐怕连太阳都晒不化,于是说道:“还行,最近修炼大有所得,进步不少!”
谁知话一出口,院内几人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
陈武之前阴着的脸,此时已经笑开了花,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们听到了吗?他说……说什么?修炼什么来着?”
“大有所得!”
“还有进步不少!”
几名旁系立刻轻笑着补充道。
一名旁系大声说道:“司无忧啊司无忧,枉我父亲以前那么夸赞你,你现在修炼成这个怂样,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陈武扶着他的胳膊,笑势略作收敛:“你跟他说这个做什么?”
立刻有人附和:“对啊陈力哥,他这种人怕不是还活在六年前的梦里,这辈子都醒不了了,你若是叫醒了他,那还不得哭死。”
司无忧仿佛看着院中群魔乱舞,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不过并没有理他们,而是看向那名小厮说道:“有什么事吗?”
小厮略微一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几位长老请三少爷过去。”
目的不言而喻。
十四岁的司无忧以凝元二阶的修为未通过家族修为评定,只能被放到俗世中的家族产业中去,能另辟蹊径发光发热最好。
如果不善此道,那在边缘养个闲人也没什么要紧的,毕竟他的身上流着陈家的血脉。
陈武几人显然也是明白了长老们的用意,所以特地赶来奚落。
毕竟曾是心头上的一根刺,哪怕现在拔掉了,那个小窟窿还时不时的往外冒血呢。
若不逮着机会泄愤一番,哪对得起这几年来呕心沥血的修炼。
最令他感到憋屈的是,当他呕心沥血修炼了无数个日夜之后,当初那个被无数人所称赞的人,被逼迫着学习的榜样,竟然是一个废物!
也许会喜于看到长辈们被打脸,并且内心无比爽快,但陈武又如何能咽下当初被一个废物狠狠压着的憋屈?
这种心情也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也许有人知道,但未必会理解。
司无忧不知道陈武此时心里具体在想什么,无非是少年们争宠却又羞于表现,因此恼羞成怒的矛盾云云。
但这不值得他深想。
“我们走吧。”
他纵身一跳,轻飘飘的落在院中,小厮转身给他带路。
“慢着!”
陈武喝道。
司无忧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他。
“既然要踏出了陈家的门,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回来,日后我揽得族中大权,兴许还能给你们母子留点余地。你修炼也好,经商也罢,总之不要再回到这个不属于你的地方。”
陈武缓声说道,似乎已对眼前这个堂弟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万事皆留下了余地,连那威胁的意味都被冲散了许多。
旁支陈力也随声说道:“司无忧,你虽然修行是个废物,但人却不傻,其中利弊你应该分得清楚!”
看似苦口婆心的劝说,但威胁的却十分精准。
司无忧不由觉着有趣,笑着说道:“陈武,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陈武略一皱眉,下意识说道:“何事?”
“长樱现在是凝元七阶,但她只有十二岁。”
司无忧说完,径自随着小厮离去。
陈武一干人愣在原地。
长樱。
十二岁,凝元七阶,在成年之前筑基,那是十拿九稳的事。
比六年前的司无忧更加耀眼,陈家有史以来第一人!
目前整个家族已经有了所有资源都紧着她来的趋势,昨天在所有人面前被三长老树立为榜样。
没错,榜样!又是一个要去学习的对象!
而他,十六岁,凝元六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心头上的那根刺没了,但是一座大山就那么无法抗拒的压了下来。
穿过数道门墙,一处花园,司无忧被小厮带着来到陈家的正堂。
司无忧抬眼望去,门匾上写着“明德惟馨”四个大字,落款依稀可以辨认出陈氏太宰四字,想来旧时陈家应该是以从官为主。
“三少爷,家主和长老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小厮提醒道。
司无忧点头,听着里面的声音略显喧哗,并未在意,迈步走进正堂。
看到有人走进,高坐堂上的陈仲戈轻咳一声,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五位陈家长老正襟危坐,但是目光却纷纷向司无忧瞄了过来,除了少许的叹息之外,其余皆是发出了一声冷哼。
司无忧一拱手:“见过家主及诸位长老。”
陈仲戈轻叹一声,说道:“免礼!司无忧,你现在可有什么想法?”
司无忧还未说话,二长老一拍椅子扶手,猛然站起:“哼!他能有什么想法?早些扫出家门去,省的那么多人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