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爱你啊,我已经爱你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如何开始的。
十二岁的柴乔西,认为那些男男女女都特别俗套,那有什么意思,还是篮球有意思得多。
柴乔西时常会碰到那个身材高挑穿着朴素的女人,在S大门口,在校园里,在篮球场的围栏边上,她总是趴在围栏上看着球场上的男男女女,似乎很着迷。
有时候也会趴在羽毛球馆的窗户上,一边看一边笑,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是谁家的傻女人跑出来了呢。
“你为什么老是在偷看她?”柴乔西不解,抬着脸问女人。
“我想看她。”女人一脸微笑,就像从妈妈手里接过最喜欢的礼物一样开心。
“她还认得你吗?”
“认得,”女人顿了顿,“可能已经不认得了。”
女人和十二岁的柴乔西坐在石椅上,活像一对姐弟。
女人说她是跟着男朋友来S市做工程的。
有一天偶然在S大正门对面的马路边上看到池禾禾时,她也差点认不出她来。
她看着池禾禾独自拖着行李箱从公交车站走出来,往人行天桥走去,还是那么瘦小。似乎很吃力,走走又停停。
她扎起了马尾,已然不是那个追着自己修改作业,在桥头陪自己流泪的留着短发的小可怜了;但她脸上的笃定,又像极了那个在校门口拦着她向她要说法的池禾禾。
十二岁的柴乔西,似乎找到了一件比篮球更有意思的事情。
每次他都陪着女人在校园里寻找那个瘦小的身影。活像两个跟踪狂魔一样,柴乔西开玩笑说。
看她在校园里散步;看她抱着书本脚步匆匆去图书馆生怕去晚了占不到座位。
有篮球比赛的日子,柴乔西就和女人一起趴在围栏上看着池禾禾卖力加油助威的样子。
没有篮球赛的时候,下课后的池禾禾都会去打一场羽毛球,柴乔西就和女人一起趴在球馆的窗户边,探着头向里面张望,看她在球场上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然后拍手欢呼雀跃。
每个人在我们生命中划过都有痕迹,有的人是两条平行线默默守护却永不相交,而有的人则会纠缠如麻疼痛牵扯。
羽毛球场上的池禾禾,总是活力四射的。网前,后场,扣杀。挥汗如雨。
高中才开始学习羽毛球的池禾禾,凭借着她过人的运动天赋,硬是把自己打到了业余水平里的佼佼者,为此她常常感慨父母没有早些时候发现她的运动天赋把她送去专业培训,兴许自己还能拼个年少有为。
自此羽毛球就成了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特长,以致于不会埋没在从小就被培养各种专长的同学里捞都捞不着。
陈默就是被她的一记正中眉心的扣杀击懵的,红红的印子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完全消退。
那一年,池禾禾大学二年级。
池禾禾连忙上前道歉,嘴里只会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像个打翻了爷爷的古董的孩子,惶恐不安。
陈默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女孩,瘦小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个混进来打球的初中生,顿时心生怜悯不忍责怪。球场上磕磕碰碰羽毛球飞来飞去的也是常有的事。
陈默挺了挺胸脯,堂堂大男人就不跟小女子计较了,索性幽默了一把,你是不是看上我了?那么迫不及待就给我盖了个章。
池禾禾羞得满脸通红。
从此,少年柴乔西,总能看到池禾禾牵着一个男孩的手,在种满梧桐树的小道散步,在摆着奶绿色洋桔梗的花店门口蹙足,不再独来独往。
那一年,柴乔西十三岁,他分明感受到一阵心痛,那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他也弄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仿佛心里藏了颗空心的玻璃球,在那一瞬间就炸裂了,纷飞的碎片像钉子一样钉在他的心脏。
“你看……她好开心,那个男孩一定特别优秀!”女人指着远处。
这一次,柴乔西并没有循着女人的手看过去,他拿起脚边的书包,没有道别就回家了。小小的背影在夕阳下甚是落寞。
池禾禾已经很久没有能睡那么长时间了,醒来就清醒如白昼,再无法入眠。轻轻下了床,免得自己翻来覆去打扰到柴乔西的美梦。
她随手捡起一件柴乔西的衬衣套在身上,那应该是昨天脱下来胡乱扔在地上的,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清晨五点的房间很是静谧,月光冰凉如水,像走进了一片薄雾笼罩的森林般。她抱了个抱枕蜷缩在沙发上,明亮的眼睛像镶嵌在夜空的星星一样就着月光扫视着眼前的家物什。
曾几何时,那些噩梦萦绕的夜晚,她也常常这样蜷缩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缩在沙发上她才会感到有一点点安全感,沙发柔软的靠背像臂膀一样拥抱着自己,那是一夜无眠后最好的归宿。
柴乔西闭着眼睛伸手一阵摸索,身边空空如也。猛然坐了起来。
这家伙,怎么睡到沙发上去了?柴乔西拿起床上的毯子轻轻盖在池禾禾身上,她蜷缩着,像个极力缩回母亲怀抱的孩子一样,柴乔西试图抚平她皱着的眉头,轻轻吻了下去。
池禾禾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又睡着的,她醒着的时候分明是数着时间,打算天亮的时候起来做一顿美味的早餐的。
可这一睁眼,眼前却是柴乔西坐在地上趴着沙发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池禾禾的脸上马上火辣辣地燃烧起来,遂扯过毯子盖过头顶把自己藏起来。
柴乔西哈哈一笑,索性挤进小小的沙发钻进毯子里,两人一阵嬉闹。
这样的早晨,池禾禾幻想过无数次。
周末,阳光温暖如斯,一阵嬉闹后,女人穿着男人的衬衫去厨房里熬着清粥,男人惺忪着眼睛走来,从背后环抱着女人,轻轻地互道一声早安。
然而陈默却只是慢条斯理的点了一支烟,说,池禾禾你真傻,出租屋的厨房里清晨的粥一点都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