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了放榜了!”
“你买了吗?”
“买了买了!我买的蔡公子,一赔三,都不敢买多,买了十两。”
“蔡公子水平忽上忽下,保不准,我可不敢买!我买的王公子,买了一百两!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买王公子的人太多了,一赔一算什么?你看看张公子……”
“张公子都考了三年了!你小心赔一个血本无归!”
“哈哈哈哈!血本无归?谁比得上那位时姑娘?若是买她,恐怕才叫一个血本无归!”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那个大声笑着嘲讽霍青时的青年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他脸色通红,梗着脖子:“干什么?看我干什么?”
一个人悄悄怼了他一下,伸手指了指被密密麻麻的人围绕着的榜单。前面的人都自觉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好让他能看见榜首。然后那个人一字一句的念到:“一甲,状元,时无恙!”
“中了!中了!”报喜的小厮冲进乔府大门,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喜气洋洋地跳着,“恭喜时姑娘!贺喜时姑娘!高中状元了!”
乔灼知道今日揭榜,特意请假没有上朝,坐在大堂就等着报信儿,如今一听时无恙中了状元,也是欣喜若狂,立刻站了起来。
正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只见霍青时昂首挺胸,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绯红的骑装,因着状元是要骑马游街的,故而她早早准备了一番。甚至她还化了妆,梳了一个好看的发型。
霍青时本身就不是什么淡泊名利之人,她先前不沾名利,只不过是因为其能带来的弊端,远远大于能带来的好处,而如今高中状元,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让她想起了当年高考结束的风光。她当然要好好儿打扮一番,神采奕奕地出门游街。
乔灼见了霍青时这幅扮相,也是震惊的半晌说不出来话。霍青时平日的打扮极尽素净,何曾有过这样的?以往的霍青时美得如池中青莲,可是现在的霍青时却是花中牡丹,张扬而热烈。
“恭喜新科状元。”乔灼回过身来,躬身一笑。
霍青时知道他是打趣,便故作高傲姿态:“免礼免礼。”
二人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感谢顺国的科举制度。”霍青时笑道。顺国的科举制度相对完善,其中有一项是考生答卷密封。也就是不允许批阅卷子的考官查看该卷子的名字,尽最大可能给予考生公平公正。
而霍青时的字迹不如小家碧玉清秀娇柔,反倒是师从大家的苍劲有力,故而单从字迹,是看不出来男女的。这样一来,就算考官碍于她是女儿身,想给她一个不好,也是不行了。
至于文章,那更不必说。霍青时本身的文学造诣如何,自然不用提,再加上她研究过考官的喜好,研究过历届考试的卷子,自然能写出最适合这场考试的文章来。
于是她所有科目的考试都名列前茅,在文章和策论两项还得了满堂彩,自然是登顶新科状元,毫无疑问了。
霍青时高兴之余,还不忘给身边几个小厮以眼色。那些小厮都快乐疯了,他们都是当时跟随霍青时去逛赌场,被霍青时逼着买了时无恙的,一赔一百的赔率啊,他们彻底发大财了!眼下看着霍青时,就像看着财神爷一般,几乎要喜极而泣,下跪谢恩了。
没过多久,官府的车辇马匹就来了,京兆尹亲自前来道喜,毕竟是顺国第一位女状元,又是御史大夫乔灼的表妹,京兆尹只觉得自己能来道喜实在是面上有光。寒暄一阵子,霍青时便骑上高头大马,披上新科状元的红袍,胸前佩戴着一朵大红花,出去游街去了。
蔡家也是喜气洋洋,虽然没有登顶状元,但是好歹也是一个探花。
只是全家只有蔡鹰高兴不起来,虽然自从他和霍青时短短接触过几次之后,他能感觉到霍青时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真才实学,但是当他知道霍青时高中状元的时候,他还是难免蔫儿了下来。
他到底还是一个传统男子,作为男人比不上女人,这种挫败感让他很是痛苦。可是他的嫂子蔡小夫人可开心了,而且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小叔子中了一甲,却是因为自己的小姐妹中了状元。
于是蔡鹰便瞧着一向温文尔雅的嫂子如花蝴蝶一般飞到自己面前:“小叔,你什么时候去乔家道喜?”
蔡鹰白了她一眼:“我干嘛去乔家道喜?”
“不是你说的,时姑娘若是登科一甲,你就……”
话还没说完,蔡鹰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就怎么样?我就给她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是不是!你还是不是我嫂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同样飘然而至的还有蔡振,见蔡鹰闹了,便不露声色的上前一步,揽住蔡小夫人的肩头,冲蔡鹰淡淡道:“男子汉大丈夫,言必信行必果,人家时姑娘和你打赌赌赢了,你就装作无事发生。若是时姑娘赌输了,恐怕你现在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去乔府了吧?”
蔡鹰气恼不已,却面红耳赤,显然蔡振说对了。他支吾一阵子,一梗脖子一拍桌:“愿赌服输!我现在就去乔府!”
“好!我和你一起去。”蔡小夫人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个紫金盒子,里面装着她预备送给霍青时的贺礼。
蔡鹰目瞪口呆:“嫂子,这么贵重的礼物,你也没说给我送一份?我好歹也是中了一甲的!当年我哥二甲,你还以身相许来着。”
蔡小夫人在蔡振怀里娇笑道:“那你也找个姑娘以身相许。”
“他哪来的姑娘?京城哪家姑娘瞧见他不是避之大吉?”蔡振一边说着一边揽着蔡小妇人转身离开,不忘回头叮嘱,“你不用等你嫂子了,等会儿我和她一起过去。”
“你去干嘛?”
“看你给人家如何做牛做马,为奴为婢。”蔡振的声音传过来,气得蔡鹰跳脚却没有办法。
蔡鹰缓了一会儿,却是无奈的笑了,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便准备往乔家去。他看得出来,蔡振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毕竟蔡振和他一向疏远,今日能这样调侃插科打诨他,也是难能可贵,显然是高兴了。
他之前一直对这个大哥敬而远之,不光是因为蔡夫人的教育,更因为他觉得这个哥哥实在是耀眼。他刚懂事的时候,蔡振就已经开始在蔡相国的教导下学习处理一些事务,那时他就觉得他两人的距离被拉开好大。
蔡相国又忙,只顾着教蔡振来给自己分忧,却忽视了蔡鹰的成长,而蔡夫人则用一种近乎于溺爱的包容来填补蔡相国的空缺。于是蔡鹰就养成了一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可是谁又能知道,他的胡闹到底是天性如此,还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寻求蔡相国的关注呢?
蔡夫人是个聪慧的人,她没念过书,却算得一手好账,后来和小佩儿斗的那一段时间,为了重新取得蔡相国的青睐,自学了字和书。蔡相国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从他能从一介平民步步高升到如今这个位子,就能看得出来了。这两个人所生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蔡鹰从小就聪明好学,成绩忽上忽下也不过是因为想要蔡相国注意到他罢了。
如今考上一甲,其实是在蔡鹰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比过霍青时,着实让他心灰了一下。
就在蔡鹰准备出门的时候,蔡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蔡鹰身后:“鹰儿,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蔡鹰回身,他觉得蔡夫人最近有些奇怪,平日里也没少唠叨,但是这些日子的唠叨尤甚,甚至还有一些神经质,他避之不及,并不想和蔡夫人纠缠:“我去乔家贺喜。之前不是和乔家姑娘打了个赌吗?人家高中状元了,我不能没有丝毫表示吧?”
蔡夫人点点头,给蔡鹰手中塞了一袋银子:“礼娘已经给你备好了,但是你自己和人家打赌,你自己也得有一点儿心意。去乔家之前还是去买点儿东西吧。”
蔡鹰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蔡夫人会骂他一顿让他不要和乔家人打交道,以免被蔡相国误会,可是没想到蔡夫人居然如此通情达理,甚至把礼物都准备好了。他连忙谢过,喜滋滋地拿着钱出门去了。
只不过喜上眉梢的蔡鹰并没有意识到,若是蔡夫人不知道他要上哪儿去,为何还会提早为他备好礼物呢?
只见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的蔡夫人脸色不妙,一点儿也没有方才的笑意,只是痴楞楞的站在原地,似乎还在想什么事情。
“蔡振……”蔡夫人喃喃,“相爷……”
“佩蓉……”
“小佩儿……冥冥之中,是你将这些人重新聚在一起的吗?”蔡夫人声音微弱,“你要我的命可以,但是我不允许这些人接近我的鹰儿,一个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