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里,车水马龙的喧嚣早已不见,经济、信息的高速发展陷入停滞。早已习惯快节奏生活的人们呆在家中,空闲下来反而变得不适起来。
整座城市还沉睡在死寂当中。仅有的生机只有寥寥几只混进城里的西利亚猴和全副武装的军队。
虽然人们都蹲在家里,但都清楚外面正在进行一场战争。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第一次离他们这么近的战争。
而与这死寂沉沉的城市不一样,此刻,这个村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村子里的人随意的走动着。他们几十年都没有改变的生活方式,如今也没有改变,他们每个人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不是特别热闹,但随时都有声音在这小村子里回荡。
在村口处,几个女人在树荫下坐着聊天。
女人们的脸都很粗糙,头发像枯草一样,看得出来她们从来不知道保养。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裳还打着补丁,没有人穿着和现代审美差不多的衣服。
若是城市里的人看到她们,会以为自己回到了60年代的农村。
整个村子看不到一个楼房,都是低矮的平房。处处显示这个村子早已和现代生活脱轨。
而事实也是如此,甚至没有小卖店这种用来提供物品交换的地方。
村长家的三轮车就是这个村子唯一和外界联系的方式。每个月都会派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出去卖一些山货等能换钱的东西,顺便带回来一些外面的东西。
今天正是可以出去的日子。
三轮车缓缓的从村外崎岖的山路驶来。一个枯瘦的年轻人骑在前头,还有两个坐在后头。
那几个女人听到轱辘滚动的声音,互相拍了拍,然后兴奋的迎过去。
“二娃,你们怎么什么都没卖啊?”
一个女人率先过去,看到了车里还是走之前的那些东西。
而后其他女人也看到了,面面相觑,原本朴素的笑容瞬间消失,不满的对那三个年轻人抱怨着。
“你们到底进城里没?”
“还不如让我们去。”
“白吃了我家那么多饭。”
“昨晚...”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乱嚷起来,后头两个年轻人想解释,可声音没入在那几个女人的大嗓门下。
那骑车的年轻人直接翻下车,大手一挥,喊道:“别吵了。”
“说啊,你们是不是耍去了。”
“对啊对啊,你们几个意思?”
二娃,也就是那个年轻人说道:“那破镇子屁个人影都没看着。”
“别骗我们,以前可没听说过。”
“是啊是啊,你当我们没去过呢。”
二娃吼道:“我骗你们做什么,你不信问他俩!”
那两个人蹲在车里齐齐点头。
“老子还不高兴哩,还打算给俺老娘带块糖哩。”
二娃叼着根树枝甩手向村子走去。+
“车不要了?”
“让他俩骑!”
二娃回到自己家的小破房子,一路上,遇到不少的村民。但村民看他的眼光都是嫌弃的,甚至瞥到他就移开视线,不愿多看一眼。
二娃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他没有父亲,听别人说,当年是他妈独自一人带着他来到了这个极为偏僻的山村。捡了这个没人住的破屋子住下,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
在这里没有父亲的孩子就好比一个野狗,幸好他本身就不属于这个村庄,即便他亲眼目睹过有个父母出村没有再回来的孩子活活被村民打死,他也没有妥协。
他照样在这个村子里活下来了,甚至孩子们都怕他。
这些年来,他一直靠去山上抓野味活下来,这座山上不知有什么神秘的,村民们从来不敢深入,只敢在边缘采采蘑菇之类的。
他可以拿着兔子去跟村民换粮食,因此村民倒也不怎么针对他。
本来他是没兴趣去什么城里的,但今天为了给母亲换一块糖,他向村长承诺抓七天的野味换取这个名额。于是他踩着快要散架的三轮车去了那个没去过的地方。
他的母亲伤病缠身,痛苦的每天喊疼,虽然已经尽力不在二娃面前表现得痛苦,但还是被二娃发现了。
他听母亲说过,糖是很甜很甜的。还说过,当人难受的时候,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好许多。
二娃没有吃过糖,也不知道特别甜有多甜。但从小,妈妈说的话他都信。从妈妈口中,他听到了外面的世界,这是村子里其他的孩子不会知道的。
村子一直有个习俗,每个月的第一天,村民就会聚在一起。具体做什么事,二娃也不知道。每当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二娃就被锁在房间里,妈妈不允许他看。
二娃吐出口中的树枝,伸手推开门。
在此之前,二娃还想着家里是不是没有肉了。空手而归的他虽然气恼,但母亲才是更重要的,千万不能让妈妈饿到。
二娃推开门。
“娘,我回来了!”
屋内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二娃皱着眉走进去。
“娘?”
二娃叫了一声,可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的嘴再也合不上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他快要晕过去了。
妈妈和一个男人倒在地上。男人的衣服暴露了他,只有村长才拥有这样干净的衣服。
村长的头已经脱离了他的身体,脖子的断裂处不停的流出鲜血,身体平躺在地上。
旁边,一个瘦削的像猴子一样的动物蹲在地上,低头埋在母亲的脖子处。
母亲的脸朝向他,脸上满是泪痕。看到二娃,她脸上的悲痛转为了恐惧。
“快跑!”
二娃的后背发凉,脖子和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充血,快要鼓出了眼眶。
他声音撕裂的吼。
“啊啊啊啊啊。”
他顺手拿了一根地上的木柴,冲过去,狠狠的朝怪物的头甩过去,结果木柴瞬间断成两截,那怪物只是轻轻颤了颤头部。
怪物发出刺耳的叫声,二娃扔掉手中剩下的一截木柴。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把拳头狠狠的抡过去。
那怪物竟被击飞到了屋顶上,再重重的落在地上,溅起大片灰尘。然后抽搐了两下身子不动了。
他抽噎着蹲下抚上母亲以肉眼可见干枯的脸颊。
母亲此刻还是笑着的。
“娘,你没事吧,娘。”二娃的手颤抖着,“你说句话,娘,娘!”
母亲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去摸二娃的脸。
二娃斜眼去看。母亲的手冒着鲜血,左边两根手指已经被咬得只剩半截。
“二娃,以后你要靠你自己。”母亲断断续续的说着。
“不,不。”二娃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但二娃已经看到母亲脖子上深深的伤口了。
“听妈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们一起活下去,您说过,您以后会带我走出村子的。”
“呃...咳...”母亲眼皮又闭上了一些:“二娃,对不起,妈妈陪不了你了。”
二娃的脸上是母亲手指的血印,他感受到母亲的手微微的下滑了。
“你的...本名叫林...正诚。”
母亲的声音已经微不可察,气息越来越微弱。
二娃尽力收起哭腔,认真听着:“你说什么,娘。”
“你叫林正诚。”
这是母亲留给二娃的最后一个笑容。
“活...下...去...”
悬在二娃下巴的手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一下子垂了下去。母亲的眼睛闭了起来,唯一不变的就是嘴角的那抹笑容。
二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弯腰把头抵在母亲的遗体上。
无言,二娃就这么跪了一分钟,身体由最初的颤抖到了丝毫不动的坚毅。
再抬起头来,二娃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悲痛,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且坚毅。
他将左边母亲的断指拾起,右手拾起那半截木柴。
那怪物似乎快要转醒过来,耷拉在地上的尾巴一翘一翘。嘴里发出呜呜声。
二娃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将手中的木柴轻轻的松开,使其自然落在怪物的尾巴上。
只见那之前还挣扎的尾巴一下子被木柴切断。
那怪物哀嚎一声,二娃伸手过去,将怪物的四肢扯断,在它仅剩的躯干上踢了一脚又一脚,直到那怪物的气息彻底消失。
二娃突然往前伸出右手,张开手掌,那怪物的尸体,包括散在地上的四肢,瞬间化作一团血雾。
二娃手中握着那根断指缓缓走出了屋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自己的力量产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