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一栋八楼高的楼顶,双目噙泪,有些呜咽,心中默语:“人间啊人间,你为何如此这般磨人,生我,又苦我……”
两行泪水哗哗的从这位寻求死亡的少年的眼中流出,划过脸颊,坠落在高楼下的街道上。
在楼顶站了一会,兴是这秋风有些微凉,陈默便坐了下来,双腿在楼外荡悠悠,脚下正是行人的街道,但此时并未有人在意这楼顶。
享着秋风,陈默只感悲凉,视野之际是一棵树,发黄的落叶随秋风而落,飘向远方,终点只有一个,那便是大地,其他的都是时间问题。
回忆如潮水,顿时涌进了少年的脑海。
还记得三年前初次踏入初中,于是笑着与一位位稚嫩脸庞的男孩女孩道着“你好”。
最后不知不觉的又在无言无语之中默契的别了,全班同学,谁都没有说“再见”,都是漠然的离开了。
直到今天果真没有再见了。
陈默很后悔那时没来的急出口的再见,后悔没有勇敢拥抱想要拥抱的人,以及说出心中对那个喜爱女孩的那句: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那可远远不只三年而已。
可世间没有后悔就能回去重来的,可那也终归只是青春的懵懂,青春不留遗憾,才是真正的遗憾吧。
再往前,就是那一次从省外回省,与朋友告别。
那时候十分喜爱集卡,一有钱就跑到小卖部,直到最后离开时也未集满最后一张,于是将整个集图册“托付”给了朋友,还郑重的说:“这是我集了一年的,就只差一张了,现在就交给你们了,集满了到时候你们回来一定要分一点钱给我啊!”
朋友也是傻傻的答应了。当再一次见面时,就是五年后上初中的时候了,集卡当然也是失败的了。
再往前啊!就是初次离开那座围在群山间的小山村。
那时的陈默充满着好奇,想要知道山外是什么,家中那模糊的电视中说山外是海,但海又是什么?
于是带着好奇出发了,陈默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同龄人眼中投来的羡慕,因为多年以后自己也曾那样羡慕别人的人生。
出发那天,小陈默刚拿起一堆小衣物,走出院门口,隔壁的邻居奶奶就走了出来,拿出一张折的及其整齐的但又有些皱巴的钞票递给陈默。
陈默看着老人那双皱巴,又有些枯瘦的手,已有一段读书经历了的小孩深知老人钱财的不易,便将老人的手推了回去。
老人并未放弃,只是说在外读书不要忘记回一回家乡,不要把她这个老太婆忘记了,也不知陈默在一次回来的时候自己是否已经入土了。
那时老人的眼中仿佛有些晶莹,那是一种莫名的东西,像是回忆,又像是一种……后悔意。
农村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一句话:人吃土一辈子,土就只吃人一回。
那时陈默第一次懂得了离别是痛苦的是酸的,一点都不好玩。
最终陈默还是收起了老人的钱,小心翼翼的收回兜里,从没有如此小心,到现在也是如此。
儿时还未读书上学时,陈默就是在泥里滚着长大的。
爷爷是木匠,时常将一段树的整个年轮横切锯下拿给陈默当玩具,陈默拿起玩具就跑到院子里,将右手往后抬起一弯曲,然后又猛地向前一甩,手中的树轮子就滚了出去,直至碰到院栏子才停下,有时不够过瘾又不愿出院子就拿起角落的滚铁环,在房前的院子里疯跑,直到饭点。
可惜这一切都已消逝远去了。
就在前几天,陈默父母在一次外出工作中因车祸去世了,当警察找到他时就只是拿出了两罐骨灰盒以及一张银行卡,卡内是陈默父母的积蓄以及凶手的赔偿。
起初当警察临门时,陈默怎么都不相信,他坚信这是一个恶作剧,当时就爆怒的他吼着要将这几位“恶作剧”者以及其想法的始作俑者告向法庭。
陈默不允许别人拿他的父母、亲人及其朋友开这样的“玩笑”,因为这不仅荒唐,简直是一种不敬。
直到警察拿出陈默母亲在抢救无效后的遗言录音笔,陈默听完才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话是这样的:小默啊!我和你爸走了,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希望你今后好好学习,主动与同学交流,我们就在天上看着你,很遗憾在你的成长途中我们忙于工作没怎么好好的陪你……
最后结尾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不要去当所谓侠客,平凡一生……挺好的。
那晚陈默哭了很久很久,独自一人在学校寝室,抱着双腿将头埋在大腿上,从黄昏到日出。
班上学校没有人知道警察为什么找陈默,陈默又为什么第二天没'来上课,之后又为什么退学。
但谣传这东西却也是“巧合”般的如约而至。
有人说他因为触犯了法律杀了人,有人说他抢劫商店,就前几天网上流传的蒙面劫匪。
从来就在班上一言不发的陈默,从来就一人独住一张寝室的陈默就这样默默的来了,又离奇的走了,离开了这座高中。
所幸学校谣传也就几天就完,来时匆匆,去时也匆匆,陈默这个人好像就没出现过一样
高中刚上一个月就退了学的少年,就这样在这座小县城买了一间房子,然后整日外卖加啤酒度日一不出门就是几月,从夏日到深秋,醉酒无数次,流泪无数次。
原本在初中才又一次见面的老朋友在陈默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发消息给他,他们一家去往国外了,陈默都没来得及送别。
现在这一整座县城,他就没有了一位亲人朋友了。
楼顶的陈默想着这些往事,泪水慢慢模糊了双眼。
陈默再一站起,用手拭去了泪水,心中愧疚的道:对不起了,母亲,我实在没有勇气独自一人在这一座没有盼头的城市独自生存了。
当陈默准备纵身一跳,了结了一生时,对面高楼的窗口传出一阵老人的劝告声音:“小伙等一下,不要跳啊!有什么想不开的好好商量嘛!”
见前方楼顶的少年停下,那位略微驼背的老人赶快叫自己的“孙女”报警,在那室内穿着青春,一身白色卫衣的少女走到阳台看了看窗外,漫不经心的报了警。
或是刚刚驼背老人的喊叫,旁边那栋楼的窗户大都打开了,顿时大街上也沸腾了起来。
围观群众各自谈论起来,有人抱着看戏的心态,有人担心楼顶孩子做傻事,还有人为了热点新闻等等。
但毫无例外都拿起了手机录视频。
几分钟后消防车火速赶到,几位消防员动作及其麻溜,不一会儿便充好了气垫,同时冲向了楼顶。
只是到了楼梯最高处就被一座铁门挡住了前路,铁门不好破门,只好另想办法。
街道上的“观众”看着空空的楼顶,大都失望的离去了,仿佛错过了一场好戏。
其实陈默早在消防车赶到时就躲进了天台的一间大棚下,是街道甚至前方高楼人们看不到的。
大棚内有一张废弃的沙发和许多的杂物堆在一起,以及四根垂直插在地面上的铁棒,好似一个正方形,每两根铁棒只隔着几米远,同时还有四根线相连的捆在铁棒的顶端,这正是人们晾衣服用的。
而陈默现在正躺废弃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像一个被人们丢弃在角落的旧木偶,破败又无生机。
前方高楼内驼背老对着目前身份是自己孙女的白色卫衣少女说:“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确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这时少女的脸上才露出了一点笑容,也有些如重释负,“终于找到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我也不用当你孙女,不然免得教授你显老。”
驼背老人俞时尴尬道:“照这情况,他还未觉醒,所以一但跳下那栋楼就完蛋了。”
“真是麻烦。”说完,少女便双背生出一对光翼,向一个无人的窗户掠出。
驼背老人道:“小心一点,不要被人撞见了。”
只是未等少女回应,老人便叹息一声,原来少女已经消失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个莫名的声音突然传入陈默耳中,吓的陈默急忙从破烂沙发上跳起。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位白色卫衣的少女,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陈默看着少女那宛如玻璃一样明静的眼睛以及那无法形容的脸庞,顿时满脸发烫,一直延伸至耳根处,呼吸也变得不自然了。
那白衣少女看着陈默这般模样,忍不住一笑,正是这一笑,让陈默的脸又红了几分。
陈默看着眼前的可以说是一笑倾城的少女,不经想到了书中说的所谓仙女。
“我……叫,叫陈默”陈默尴尬的回应,一时间竟忘记自己已经把进天台的铁门关了,还用了一个废弃的小沙发挡住了。
“陈默,这个名字不错,你可以叫我秀秀。”少女回应。
听她说完陈默才转头看看了看门口,沙发还在,门也还是锁着的,那这个女孩是怎么进的。
陈默顿时心头一惊,看着那个美的不像话的少女,小心翼翼的试探出声:“你不是鬼吧!”
正在打量着这个大棚的少女闻声,立马看向陈默,然后将脑袋凑在陈默眼前,做出一个自以为恐怖的鬼脸幽幽的回应道:“这都被你发现了,那么……”
这时陈默通红的脸立马变得惨白,冷汗从身上的毛孔中不断涌出来,自己还不如跳楼一了百了,总比这情况要好。
陈默心想:可是这也太不符逻辑了吧,现在的鬼都这么好看的吗?
少女看着眼前少年突变的脸色,实在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这让陈默变得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