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空蒙,青黛含翠。
求心湖,
司空岚坐在浮桥桥头,身前是依依杨柳,身后是映日荷花。
他一手提着毛笔,仔细端详着眼前画板上的白色宣纸,眉眼之间尽是认真。
良久,
小心落笔,丹青墨笔,如行云流水般勾勒指间,一点一线细腻勾画。
落笔间,一个美丽的女孩在笔触下缓缓盛开——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虽是画中人,却有着令这一湖芙蓉黯然失色的美。
观其形貌,赫然是司空岚的样子,但细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两者之间是有一些不同的。
画中女孩,一双柳叶弯眉,尽显柔媚。
而司空岚的眉毛,却是锋芒毕露的,宛如利剑一般,直插人心。
这种摄人心魄的锋芒,无法言喻,甚至远比他的脸蛋更加震撼人心,也正是因为这双剑眉,司空岚女性化的面孔才多了一份无法忽视的英气。
远处,来看热闹的李老头看着画中的女孩,虽惊讶于司空岚画技的高超,但还是眉头紧皱,果然,这孩子穿女装穿出问题来了,这是已经在幻想自己是女孩子了啊。
只是,这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啊。
先不说一旁不明就里的李老头,司空岚好歹也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然不会雌雄不辨、男女不分。
画中之人,其实是那个本该被抚仙潭中的阵法复活之人,司空岚这具肉身真正的主人。
司空岚是一个很独立的人,不喜欢欠别人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外出觅食,早就去尝试抱李老头的大腿了;他也不会每天从自己所获不多的食物中取出一部分给李老头送去,以偿还他的施衣之恩。
然而,人生在世,有些情有些债却是永远也还不清。
就好比这次。
司空岚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为前身小姐姐焚香祷告,和她说说话,真要有轮回转世,也能让她黄泉路上不孤单。
许久以后,司空岚慢慢点完最后一笔,他看着画中这长得和自己一般倾国倾城的女孩,心中默语:
“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就像天仙一样,我可以叫你仙儿姐吗?
对不起,未经你同意就私自占用了你的身体!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你的体内复活,但终归还是托你的身体庇护我才得以复生。
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但我还是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我想,那位要复活你的人一定对你也很重要吧,你放心,只要他还在人世,不管多难,我都一定会找到他,和他说明你的去向。
而且,我听说越吊的大人物,越喜欢准备后手,像他这么吊的,总得准备七八九十……无数个后手吧,我找到了他之后,他说不定还有办法复活你呢。”
司空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眉眼间都有了一丝笑意,如果仙儿姐能复活,就算和她共用一个身体也没关系。
“另外……”
司空岚突然停住,他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孤坟,黄土,冢中的枯骨,红色的嫁衣……
很陌生,也很熟悉。
这是当日他在被剑光吞噬的瞬间,弥留之际在那破碎的黑暗尽头看到的画面。
司空岚确信,这不是自己的记忆,他本以为是幻觉,但每次想起,总感觉心头沉重,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苦闷。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了,这是仙儿姐的记忆,她记忆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或许,对仙儿姐而言,这是一个比那位复活他的高人还要重要的人。
所以,一定得找到。
过了许久,司空岚才从心头的沉重中缓过劲来,他在心中默默承诺:“另外,这棺中人,我也会找到她的埋骨之所。”
说完之后,司空岚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从百花岛出去后,自己就想办法去找那个人,他一定还有办法的。
忽然,他眼珠子一转,看着画卷,认真的说道:“对了,仙儿姐,我们结拜吧!”
说干就干,司空岚“嗖”的从凳子上弹起,然后“啪叽”一下,跪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的顺畅;速度之快,其势之猛,差点闪了一旁偷窥的李老头的腰。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司空岚(仙儿/司空岚代说),今日正式结为姐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咳咳咳~姐,客气话我也不多说了,今后你就是我姐,咱们有福同享有难我当。”
司空岚拍着胸脯,很有担当的说道。
远处李老头被司空岚的骚操作惊的是一愣一愣的,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孩子的问题比自己想得还要严重啊。
他这已经不是分不清性别的问题了,他这是人格分裂了啊。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男孩子。
李老头摇头叹惋,转身离去,疯的是他司空岚,可不关我李某人的事。
而司空岚在认了个姐姐后,又折柳为香,祭拜了一下。
才收拾东西,返回百花岛,将画具还给了李老头,顺便送了些早晨刚采的新鲜蘑菇。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司空岚每天除了挎着小篮子出门找食物外,就是躲在树屋里喂兔子和蜥蜴,偶尔也会去李老头的木屋串串门。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司空岚觉得李老头除了妆容有些曲高和寡外,人还算是挺好的,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这也让司空岚稍稍安心了些。
至于树洞的新房客蜥蜴,是他十几天前抓到的,二十公分长,司空岚可是宝贝的紧,一找到什么奇珍异品都要先给它品尝,这可是最先来到树洞的大白都没有的待遇。
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
至于奇珍的评判标准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者为奇,更直接的表述嘛,司空岚认为哪个是哪个就是。
李老头的日子也很充实,每天看着一个穿着裙子的漂亮孩子采蘑菇,一开始有个新鲜劲,看着也算赏心悦目,但日子久了嘛,不免觉得枯燥和琐碎了些。
这让他不由的怀念起当初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安生日子。
本来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多好,舒舒服服的,也没有人打扰,现在多了这么个拖油瓶,偏偏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累赘。
你说你这么要强干什么,你来找我我不就养你了吗,搞得现在你难我也难,难上加难。
李老头那叫一个郁愤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