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两个字，白莜触电似地打断，冷笑道：“抱歉，我现在是白莜，铭辰上仙，你可别认错了。”
铭辰在天界里也算个响当的神仙，资质上佳，一千八百岁就位列上仙，风光恣意。
可现在，即便他再怎么样，也已经同白莜无甚干系了。
铭辰眼中的惊愕已经散去不少，随即涌上的，是淡淡的悲凉。
铭辰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顺着这道台阶下了：“白莜仙姝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白莜一语不发，靠着身后的那块巨石缓缓坐了下来。她看向司年，问道：“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我以为除了我和我那个朋友外，不会再有人跟我们一样傻到在中元节来这个地方了。”
“这个嘛，应该……初衷跟你们一样，就是想着去斩妖除魔过过瘾，也好保护四方百姓。”司年这话说得有点心虚，毕竟结果已经摆在眼前了，他失败了。
“那，”白莜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东西？”
“有！正当我们和西塘的那群鬼厮杀正盛的时候，溟鸷居然出来了！这东西不是好几百年前就死了吗？这都能从阴间出来？”他的语气之中满是藏不住的震惊。
司年缓了缓，才接着道，“后来我和铭辰拼尽全力，几乎将法力耗尽，才终于逃了出去。”
司年说不下去了。
很明显，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相比之下，白莜还能这么毫发无伤已经是万幸了。
白莜道：“你不是说你们逃出去了吗，那怎么还在这里？是又折回去了？”
司年噎了一下，他已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了，默默的念了几句：“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一边的铭辰悠悠然道：“是啊，真惨。本来可以逃出去的，不知是谁义正辞严的说不能让溟鸷出去为祸人间，然后就又折回去布道结界。谁料结界没布成，反倒又和溟鸷大打一场。最后打不过，逃不掉，只能往水底下冲了。”
司年立马反驳：“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当初我要回来时你也没阻拦，说明你是默许的，所以你也有部分责任。”说完，他不等铭辰回答，立刻转移话题：“这位仙姝，你方才说你也是和你一位朋友来的，那她人呢？我觉得我们四个人去和溟鸷拼，兴许能打的过。”
苓羽吗？被她亲手送了出去，现在应该安全了吧。
白莜默了一默，道：“她被我送出去了，然后我留下了。跟你们一样，我也是跳河来到这里的。”
这话说完，三人一阵沉默。其中缘由不言而喻。都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八成也只能困死在这儿了。应该……出不去了。
白莜看了眼他们，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很熟？”
铭辰和司年对望一眼，司年轻笑了一声，道：“都是天界的神仙，有什么熟不熟的？恰巧碰到而已。”
“难怪。”白莜轻轻摇了摇头。
接下来他们都没说话。良久，司年沉吟：“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出去，其他的就别管了吧。”
“废话。”白莜回了一句。
“没到最后关头就不要放弃，说不定就找到什么门路了，我们要保持希望。”司年道。他的心态直到现在还端的很好，经典的苓羽式腔调。
白莜看了看周边，皆凌乱不堪，混沌一片，她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白莜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她仍然能如此镇定。
司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番话确实无依无据。他耷拉下头，思考了一会儿，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后黏着的泥土，道：“这样，我先去周围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特别是吃的，你们先好好休息。”
“去吧。”
司年走了，这里就剩白莜跟铭辰两个人了，似乎空气都微微凝固了一下。她自认和铭辰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一语不发地坐着。
她看着地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很多画面，都是她和铭辰的过往。伴随而来的情绪，尽是烦躁。
“歆……白莜，你还恨我吗？”
铭辰的声音低沉，略带着点磁性，令白莜隐隐觉得熟悉，仿佛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他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今时往日，终究有所不同。
想起来了，那是个细雪飘飞的夜晚，迎着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铭辰俯在她耳畔，轻声说：“锦歆，我心悦你。”
介时的她年少，又正逢情窦初开，身处此情此景，哪把持得住？
直到后来经历了那些事，再回首从前种种，只觉得讽刺无比。雪中那一对相依的身影，早就被她永远扼杀在了回忆里。
白莜冷声：“铭辰，但凡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问这样的话。当初是你先弃的我，你没资格问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只是想……最后问一下，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了吗？”
若白莜认真去听，甚至都能听出他话中恳求的意味。
只是，她没有。
白莜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对，只能这样。你之所以不甘心，都只是因为你的愧疚吧？你不用回答，因为不管你当初是出于什么，结局都无法改变了，自从你选择了方晴茹，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就这样吧。”
按照客观事实来说，铭辰当时做的并不能说是错，他可能也有自己的苦衷。但这不代表白莜能原谅他。
铭辰深吸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凄然，他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依你便是。只是，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溟鸷有什么弱点？”
“我不知道。对你们来说也许有，但对我来说，不管他有多大的弱点都没用。你们不是和他交过手了吗？他多少力量你心里应该有个大概。”
铭辰道：“确实交过手，不过当时我们没有去试探他的实力，仅仅想着脱身。所以我对溟鸷，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白莜靠在石头上，有些出神地望着远方。半晌，她想起了什么，道：“溟鸷是妖，他的真身是一只乾坤袋，所以，他应当怕火。”
“火？”铭辰皱了皱眉。他们三个人中，没有一个人的法术是偏火系的。就算有，也未必能打的过。
就只能等死了吗？
过了一会儿，司年回来了。他将抱着的一捆木柴堆在地上，然后坐了下来：“吃的倒是没看见，不过居然能发现柴火，看来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像柴火这种东西，在天界也算是个稀有物。
铭辰走到司年身边，和他一起去生火了。
整个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木柴跟木柴之间的摩擦声。过了片刻，司年放下手中的柴，蹙眉道：“不对，这么半天过去了，怎么一点火星子都没看见？就算没生起火，这木柴也应该是会发黑的。”
铭辰也注意到了，他用手细细摸着木头表面，发现除了有点磨损外，竟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奇了怪了。
“这……怎么回事？在这里居然生不了火？”
白莜有点诧异，她抬起手，想施个召唤火苗子的小法术，却发现怎么都召唤不出来。
一时之间，一切都了然于心。
“我懂了。”白莜忽然抬起头，道：“我知道这个鬼地方是哪里了，我们现在就在溟鸷的真身之内，也就是那个乾坤袋里面。”
“你确定？”司年不可思议。
“确定。世人皆知，溟鸷怕火，所以他的真身里不可能有火的存在。联系刚刚的生火失败，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那……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除非打败溟鸷，不然会永远困在这里。你觉得，凭我们三个人，可能打的过吗？”白莜一针见血。
“不能……”
铭辰看向白莜，终于问出了一个藏了很久的问题：“你刚才说，不管溟鸷有多大的弱点，对你来说都没用，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的属性跟梦灵族人相克。我们的使命是掌管这世间的梦，而他，却是噬梦。”
他追问：“能不能说的详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