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茅屋中,两人并排倚墙而坐,他们头顶悬了盏荷花灯,映照的两人的面庞忽明忽暗的。
听完十来天前姜木婵明月楼大开杀戒的经过,雨絮感觉有些压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许是坐的有些久了身体有些麻木,她站起身来随意的扭动着身体活动活动筋骨。看了看头顶的灯,目光随着窄窄的木门望向外面不禁叹道:“过的真快呀,又一天过去了!”
闻言雪亦影也起了身,收了荷花灯似一阵风掠过,不由分说的就拉着她奔出了屋外。
片刻,二人坐于屋顶,头顶着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月亮好似有些害羞悄悄隐没了轮廓,周围的虫鸣声络绎不绝……
“在想什么?是不是又想你阿姐了?”雪亦影问身边人。
“嗯!”絮语快速的整理衣裙,微微抬首回应雪亦影。
“快了,江连城下个月就要大婚了!”雪亦影感觉所有的事都会在那一天戛然而止。偶有微风拂过,难得的惬意。谁能想到一座繁华充满生气的城不久之后就会哀鸿遍野,沦为一座荒城?虽然已知结局不可逆但他们也难免伤怀几分。
“江连城对姜木婵还真是一往情深。打从一开始便是全身心的相信她,牵着她与她站在同一边,那时候的她应该很满足吧!”雨絮依旧沉浸在他们的故事之中,不自禁的代入了自己。如果这些事发生在他们身上,如果自己是姜木婵,她会怎么做?
“........”雪亦影。
雨絮继续说:“我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姜木婵肯告诉江连城其实自己不是江慕烟,告诉他明月楼的那些妖怪是她杀的......”他们之间会怎么样呢?结局会不会改变?
“正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所以知道真相后才会更残忍,愈发伤人。”哪有什么如果,有很多事一旦发生,不管你怎么选择,它的结果就在终点等你。
“滥杀无辜是她不对,可面对李明月的步步紧逼,姜木婵她也是为了自保呀!”
“........”雪亦影。
“如果跟他坦白一切,江连城当时肯定会很痛苦,但他那么爱姜木婵,也一定会原谅她的吧!?”见雪亦影不语雨絮越说越多。
“........”雪亦影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如果你是江连城你会原谅她吗!”雨絮拽着身旁那头狼的衣袍大袖子追问,没有得到答案的她,似乎不依不饶。
雪亦影抽回自己的大袖,假装生气的敲了她的额头:“你这脑袋到底有多大?装的下多少人?嗯?”
“哎呀,快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记得没错,早些时候你还替江慕烟打抱不平,怪姜木婵冒充她的身份以至于让她死了也不得安宁。现在又开始同情姜木婵了,觉得她是形势所迫!?赖李明月不该步步紧逼......”
“你还是没说会不会.......”雨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的某雪狼用手托起了脸庞,映入眼帘的便是斑斑点点的光亮,仿佛铺满了她一整片的天空。
是啊,她叫雪亦影怎么回答他?毕竟她不是姜木婵,他也不是江连城!
“好了,你一天哪有那么多问题!?”
“来,抬头看星星,那一颗看到了吗?”雪亦影也不管她乐不乐意看,就自说自话的指着一颗星星让她看。
“........”雨絮有片刻的呆愣!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亮!?”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恍惚回到了当初在玉虚观后山的时候,那头雪狼也嫌她问题多,被狼爪托起茎叶看星星。
“哎,小白狼你最近都去哪了?昨日下了好大的雨,到处都是泥巴,都快把我埋了!”含羞草向身旁的小白狼小声抱怨。
“很远的地方,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口气虽不好,狼爪子倒没闲着,将大雨冲至她周围的那些乱石之类给她清理的干干净净,在将她被泥土掩埋的小半截枝芽扒拉了出来,而后像个勇敢的卫士一样蹲在她旁边。
“小白狼,小白狼,你跟我说说呗。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你有没有见过人界的小姑娘,她们都长什么样子呀?只要我努力修炼很快就会化成人形,到时候就可以不用一直待在这里了!”
“......”小白狼。
“你最想去哪里?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啊!”
“.......”某雪狼。
“还有还有,你找到你爹娘了吗?”她挥舞着小小的身躯跟小白狼讲个没完没了。
“好了,好了,怎么这么多问题!?”白狼有些嫌弃她。
“来,抬头看星星,最亮的那一颗看到了吗?”那一天的小白狼似乎不开心,狼耳耷拉着望着他说的那颗星星。
“不都一样的?”
“谁说的,那一颗更亮!你知道它叫什么吗?”
“叫星星喽!”含羞草转而看小白狼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满眼是星星的缘故,她竟觉得他的眼睛比星星更亮一些。
“没见过世面。它叫天狼星!”小白狼一脸自豪的说。
一阵微风拂来,雨絮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茅屋顶,侧首看雪亦影的脸。他嘴巴正一张一合正说着什么,眸子异常明亮。
小白狼!雪狼?雪亦影。
好像有什么东西重合在了一起,她不自觉嘴角上扬,眉眼弯弯。
“嗯,那颗星很亮!”
“是吧!我就说它很亮!你知道吗?它其实有名字的!”那头狼像得到了某种共鸣一样。
我知道。
它叫天狼星!
雨絮心里暗暗道,能不知道吗?看一次星星就会问她一次。
“它叫天狼星!”雪亦影轻快的道。
果不其然,她就知道,看他放松的样子,如果此时他是本体雪狼的话,狼耳和狼尾一定嘚瑟的微微摇晃着。
“小时候我娘告诉我的。传说那是我们狼族唯一一个飞升神界的神官所化的。如果迷路了就找到它,它一定会指引你找到回家的路。可是阿爹和阿娘不在了,即使有它的指引,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这是当时小白狼跟她讲的,越往后声音越小,狼头也垂的越低!
“天狼星,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雨絮附和道。原来那次是确定了他爹娘再也回不来了,才会那么难过。
“到时候我们可以通过它的指引找到你阿姐,你说厉害不!?”
她知道雪亦影在拐着弯儿给她宽心。
“嗯,那你知道其他的星星叫什么吗?”
“不知道!”
“旁边的那颗呢?”
“.......”身旁的狼无语嫌弃的表情,和当初的小白狼如出一辙。
“哦,~哦,我知道了,你只知道那一颗星星叫什么对不对!?哈哈......还总说我没见过世面,你不也一样?”同样的问题,雨絮还记得那时的自己是这么嘲笑小白狼的。
“不知好歹!”他只闷闷的来了这么一句,默默起身耷拉着狼尾巴走了。
“原来你只知道一颗天狼星啊!”屋顶雨絮故做失望的神情道。
“.......”雪亦影白了身边某人一眼,欲起身走。
“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他的星星叫什么?!”雨絮有些耍赖一般,拽着他一条胳膊不放:“你别走,我就喜欢看你说的那一颗最亮的天狼星!”
某狼本就是假意要走,再加上身旁人眉眼弯弯,调皮加撒泼也就半推半搡间留下了。于是,两人又肩靠着肩一起看向那稀稀朗朗几颗星星。
雨絮心中暗暗窃喜,原来雪亦影真的就是曾经玉虚山伴她的小白狼,在妖王大会第一次见他本体时她只觉得有些相像。
雪亦影是已经将她忘了吗?她要不要求证一下或者告诉他?念及此她心中的窃喜慢慢被其他情绪所取代,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只觉得心口堵的慌……
告诉他又怎样?就如同江连城和姜木婵与这整个望霞城的结局已定,纵有再多不舍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她终归是要回神界的,雪亦影知与不知都无甚区别,不如就享受此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