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白色骷髅面具从洞口中伸了出来,阴森森的说道:“半夜三更的,喊什么喊!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规矩?”程鹏飞听得顿时火大:“你爷爷的!这荒山野岭,死气沉沉的鬼城,讲个毛线规矩!”
鬼脸抽动,立刻变成一副恼羞成怒的凶相:“姓程的,嘴巴放干净点,要不然,就拔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吸你的魂,让你变成干尸鬼。”
如果是初次见到这‘大势鬼’,程鹏飞肯定会被吓得要开溜。
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实力碾压,加之他又不是真的鬼,程鹏飞底气十足。
他双脚一蹬,跳向前,高举大刀,得瑟的喊:“再啰哩啰嗦,装神弄鬼,老子一刀把你的头砍下来当蹴鞠踢!”
“咦……哈哈……
荒郊白骨卧枯莎,有鬼衔冤苦奈何。
半夜数声凄枕席,十年几度惨干戈。”
说完,大势鬼把头缩了回去,洞口也跟着关上。
“哎呀!叫你们开门,却跟老子来几句破诗,看老子不砸烂这堵墙!”
说着,程鹏飞就拿刀要过去捅洞口那个位置。
“慢着!”爱无忧拉住了程鹏飞。
“大哥,你也手痒?要不咱俩一起来,”程鹏飞显然会错了意。
爱无忧恼道:“来什么来,人家这是要我们把诗补全,才会开门。”
“哦……!填诗句啊?我不会!”程鹏飞咧嘴笑道。
“不会你还笑得出来?”罗三多说道。
“不会有罪吗?不会就不许笑吗?不会谁又管得着我?……”
“……”程鹏飞一下几个反问,说得罗三多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这家伙像是吃了火药似的,哇哇的嚷个不停。
秦怀志也是听得难受,遂道:“大哥,你会就快说吧!等下这家伙会发疯。”
“什么?我会……”程鹏飞想再反驳,又被爱无忧一个眼神给镇住了。
“咳咳!”爱无忧清清喉咙,这才朗声道:“
英魂无托子孙绝,史笔不知忠义多。
欲反髑髅生世乐,近来富贵亦消磨。”
诗刚念完,地下就一阵震动,接着,一块长方形的城墙“轰隆隆”的向地底滑落。
城门大开,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个鬼影。
“进去吗?”程鹏飞伸长脖子向里瞄着问道。
罗三多和秦怀志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爱无忧。
“人家敞开大门了,当然要进去,”爱无忧当先向里走。
大哥带路,那就不怕。
三人也不犹豫,快步跟上,与爱无忧并排走。
宽敞的大道,青石所铺,干干净净,平平整整,足可以容下八辆马车同时行驶。
走了约二十步,还是没有动静,爱无忧停住脚步,三人也跟着止步。
“有什么不对劲?”罗三多左右看了看,问道。
爱无忧摸了摸下巴,并未回答。
“这地方诡异得很,大家还是小心点!”秦怀志也四处看了看,跟着说道。
程鹏飞晃了晃脑袋,胡乱的瞄了几眼四周,说道:“他奶奶的!鬼都死去哪啦!也不出来迎接!”
“程兄弟,你说话总是很灵验的,来了!”爱无忧提醒道。
“……!”罗三多和秦怀志白了一眼程鹏飞,责怪他是一个乌鸦嘴。
程鹏飞却装作没看见,眼睛瞪得大大的四处寻找:“鬼……鬼……在在……在哪?”
此时,就听见从左边的屋巷深处传来:“咕噜咕噜!……嘚哒!嘚哒……咕噜咕噜……嘚哒!嘚哒!……”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听得出是一个拄着拐杖的人,推着一辆独轮车缓慢的过来……。
一团橙黄忽闪忽闪,灯笼显然是插在了独轮车上,有节奏的前后摆动。
独轮车已到巷口,借着那点亮光看清,她是一个佝偻的老人。
一头白发像罩了一层层白霜,岁月夺去了它乌黑的光滑。
她的上眼微微下垂,显得无精打采,眼角边布满了皱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她布满斑纹的瘦脸,使得那如鹰嘴的勾鼻更加明显。
灰白的衣服很干净,说明她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粗糙干枯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但能单手推着独轮车的老人,很难让人想像,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人。
拐杖敲在地上脆响,听得出不是木制的,这让人猜得出,她是一个不简单的老人。
独轮车上有茶壶和茶碗,茶壶嘴还冒着热气,茶碗堆叠,不停的发出碰撞声。
四个人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并没有吱声,但眼神各异。
她是谁?
她武功怎么样?
她想干什么?
她要请我们喝茶吗?
老人推着独轮车走得很慢,从巷尾到大道中间,花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
她把独轮车固定好,才慢慢吞吞的将茶碗摆开,然后,端起茶壶,非常娴熟的将茶水倒入茶碗里。
茶色嫩绿而明亮,浓郁的清香已然闻到。
她粗略的看了一眼四人,嘴角只是勾了勾。
“喝茶吗?”
她既然倒了茶,显然是要请人喝茶。
但请谁喝?茶里会不会有毒?谁又有胆量去试一试?
罗三多的嘴闭得很紧,眼睛直盯着茶碗和老人的手。
秦怀志盯着老人的同时,嘴也闭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
而他拿剑的手紧了紧,有意无意间摆出了个守势。
“老婆婆,你这茶蛮香的,会不会有毒?”
程鹏飞出人意料的一句,换来的是老人轻蔑的一笑。
下毒的人,又怎会跟你说下有毒,程鹏飞的确是问了句废话。
爱无忧用鼻子贪婪的吸了吸空气中弥漫的香气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轻轻的说道:“吓煞人香!的确好茶!”
老人的双眼突然睁亮了许多,说道:“公子既然懂茶,是否喝一碗?”
爱无忧微微一笑:“喝一碗哪里够,常言说: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四碗发轻汗;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这样算起来,每人至少得喝六碗茶。”
“你不怕茶里下有毒?”
她说话时眼神没有闪烁,吐字清晰,没有结巴,笑容不局促,不是故意做作,……。
这些都看在了爱无忧的眼里,他微笑着说道:“如此好的茶,有毒也要喝一碗。”
“可是,你的朋友怕有毒。”
“我敢喝,他们就不会怕。”
“是吗?”老人问的是程鹏飞等三人。
大哥敢喝,那就说明茶里没有毒,三人很确定的点了点头,刀剑收起。
“好!果然有胆识!接茶!”老人话完,手掌拍了一下茶碗边,茶碗立刻平直快速的飞向罗三多。
“好功夫!”
罗三多暗赞一句,并快速的单手去接茶碗,手指刚碰到碗,顿感劲力难消。
情急之下,罗三多急运一口真气,拇指扣碗边,四指托碗底,向后回拖,尽量保持茶碗的平衡。
却未料,茶碗是抓稳了,但这向后回拖用劲过大,茶水还是溅出一点点,罗三多立时脸现愧色。
“不错!老身可是久仰罗三多的大名!”
这一句是给足了罗三多面子,接着,老人又一声:“秦怀志该你了!”
话到,茶碗已飞出,茶碗没有任何晃动,平直飞向秦怀志。
秦怀志已知老人内力雄厚,自然是不敢单手去接。
他双脚摆站桩式,双手平直伸出,两掌迅速托住碗的左右两边。
下盘的确稳如泰山,两手平稳一线。
然而,老婆婆那股无形的劲力怎么办?秦怀志似乎疏漏了这一点,他满以为自己是能承受得住的。
秦怀志双手托住碗时就后悔了,他的双手必须保持平直,而那股力量却压着他的上半身向后弯。
万般无奈之下,秦怀志左脚向后跨了一步,才保持了双手的平衡,而碗里的茶却因此晃动洒出了一点点。
秦怀志一阵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逞强。
“能临机应变,你也算得一条好汉!”
老人说完,又道:“程鹏飞,到你了!”说得快,茶碗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