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般的夜空,浮游点点闪烁,顾景抬起头向上望,刹那间被吞噬进无边际的幽蓝色里。
“明天就走?”顾景问。
身旁那人点点头。
可能月光太明,顾景有好多话想说,不知如何说,从何说起,明明是温世明啊,只是前世今生,话不投机了。
由于今年4月份的雷暴雨,齐爷小区的老楼故障频出,7月闹传染病,三个人转到温世明的老家避难。
温世明老家的这个房子来之不易。外公外婆视钱如命,小的时候父母总是吵架多半是因为母亲往娘家倒钱,离婚后外公外婆又逼着母亲嫁给爆发户,还是不断要钱。这个房就是母亲瞒着所有人一点点攒,一点点盖起来。
如果有一天她又离婚了,再也嫁不出去了,就带着温世明回老家。这个老家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又偏又远。
多好?
顾景匆忙冲过澡回到卧室,温世明正坐在被窝里看书。他爬上床,钻进被窝躺下。
“洗好了?”温世明问。
“嗯。”
“关灯了?”
“好。”
关上灯温世明静静的坐着,慢慢躺下,片刻终于开口道:“其实,你不用……用香皂洗脚。”
“嗯?”顾景天天都拿香皂里里外外、正正反反洗的香喷喷的,才上床睡觉啊。
温世明低下头,憋着一口气道:“香臭香臭的。”
“切!”顾景故意把脚往温世明嘴边伸伸,炫耀的晃晃脚丫。
“嗯。”温世明皱着眉,“一个味儿挺好。”
“你要原味的啊?”顾景笑出声:“和着你是受虐狂啊!”
“把脚拿开!”温世明推开,脚又滑过来,推开又来,大拇指和食指夹住温世明的手;另一脚见缝就钻,脚背在温世明腰上、腿上胡蹭。温世明好不容易甩开手,哀怨的转过身任那双臭脚扑腾。
“摸了脚的手,可别捂嘴啊!”顾景故意气他。
“睡觉!”
第二天早上,留下5万块钱,温世明回去上班了。
顾景想了好多,什么也没说坐着最早的一班车走了。
十月的秋天暖洋洋的,除去落叶,倒似春回大地、春满人间之势。
顾景坐在大巴车上望向给人如春如歌之感的,最后一个安宁的,万物飘摇欲坠的秋天:千言万语不过是无力回天的落叶。
顾景在眼前落叶纷飞中睡着了。这几日梦里总有人呼唤他,那声音若是好听点倒似有些魂牵梦绕,真要以为自己是思/春了。
声音钻到心坎里不断的挠着他,缠着他,甚至警告他。深感肯定是有什么意义,却无从下手。
转车到南应市,顾景马不停蹄的把之前订购的东西运到空门市,收入空间,再去取货。衣服、鞋一拖竟然拖到10月,心里庆幸之余更多的是担心。还有不到8个月的时间!
顾景夜晚休息在空门市,第二日取王师傅弩,与王师傅寒暄几句就此告别。
“王师傅弩”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弩,更像是装了箭匣的弓,一共精心打造了五把,每个箭匣可以装十只特殊的箭,箭矢短小锋利,看着像是裹了铁皮,一只大约15克,射的远。另有十一把弓没有箭匣。
并且即使对方捡到箭,杀伤力减小不说,也需要“王师傅弩”才能射出。
王师傅做了很多箭。另外的十一把弓,每把配了十只箭。
他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想他的空间,哪里还有什么空地。大麻袋装的粮食一摞一摞堆的整整齐齐,衣服连夜用真空收纳袋压缩成最小面积和鞋放在一起。其它药品、棍棒等,还有发电机……
顾景顺着余光不经意一瞥,嗯?
顺着目光认真看去,距离不到一米,一个小男孩扒着橱窗瞪大了眼,看着顾景!黑漆漆的眼珠如墨汁浸染,没一丝光泽,一眼望去,像堕入幽深的枯井。
顾景绝对在哪见过这双眼!
男孩就是看着顾景,既不尴尬,也不回避。那眼神如寒风从衣逢的四面八方钻了进来,汗毛竖起,浑身发冷。
这时橱窗内,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神色凌厉,齐腰的黄色波浪卷,不屑的白了眼顾景,抱起男孩,留下背影。
顾景绝对在哪见过这双黑眼睛!
是昨天!他见过这个女人!这双眼睛……末世?顾景突然想起来,大概是末世三四年的时候,他跟着散队去找吃的,似乎听到有人在欢呼。
顾景除了惊更多是怕,每一个人初见人形魔鬼一样的变态时,都是又惊又怕的。他不仅怕,还莫名其妙的生出恨和勇气,举起枪射杀了那四只野兽。
这一次,枪法意外的准,爆头而死。
顾景觉得不解恨,他冲上去狠狠的踢向那些野兽的下体,如受到侵害的女性一样,恨毒了那个地方。等他回过神,看向男孩,那只可怜的幼兔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也不动,身上血管打开了开关,流淌着。
他的一双眼没有目光、没有神色。
但女孩的眼睛有!眼里有星辰,有宇宙!顾景看向星辰,星光黯淡,看向宇宙,光年即逝。
黑漆漆的眼睛是女孩的,顾景从未见谁的眼睛能黑成这样,他望向那双深渊,深渊回望他……
回过神,女人和男孩没了踪迹。
回忆到不好的事情,顾景也没有闲心再逛,转身忘记了橱窗的男孩和女人,改去火车站。
温世明不在,顾景大字躺在床中心,意识探进空间,白菜嫩得要溢出汁水。他不由自主的进入空间,趴在草地上。空间里没有虫,上面的雾下不来,其实趴着看好似坠入仙境,碧草如茵、琪花瑶草,溪流无声,声声在心……
不知怎么看着美景,顾景与齐爷便自然而然坐在客厅门口的屋檐下乘凉,突然有人敲门,声音急促。
“这个点是谁啊?”齐爷又问,“谁呀?”
没人应,只有急促的敲门声。
“我去吧。”顾景起身,“应该是附近的邻居。”
“咱这偏,没几家啊?”齐爷好奇。
“嘿,找谁呢?”齐爷又喃喃道。
“来了!”顾景赶忙走去,“来了,门敲坏了!”
“噹!噹!”对方力气重的像是在砸门,越来越重!
顾景拔开门梢,打开大门,没人呐?一股臭味向上涌,顾景胃里翻滚,头一低,是个死人!干瘦发瘪的尸体!
他慌忙后退,下意识回头,温世明和齐爷整躺在地上——死尸!
顾景飞奔去,温世明和齐爷面色黑黄,通身暗淡无光!地上越来越泥泞,登时如陷沼泽,他们的身体在往里陷!顾景慌的抓住两人胳膊,两人胳膊上爬满奇形怪状的纹路,顾景却分文力气使不出,身体一僵,眼看两人陷入泥浆露出两颗头骨!
头骨爬满纹路……
回过神,天竟黑洞洞的,他喘着气,后脑勺阴冷发寒,无力的转过身,门外的死尸站在他面前!眼窝深陷,嘴是洞,面面相觑!恶臭扑人!顾景全身僵硬,进退不得,死尸登时倒下,化为泥潭!
顾景猛然坐起,心脏剧烈跳动!这是空间!自己在空间睡着了,妈的,空间不能睡,老做恶梦!顾景喘着气迅速出了空间。
第二天,晴空万里。
齐爷的腿好得差不多了,赶着顾景出去忙,顾景也就出去囤货。
“咣当!”
屋里突然一响,顾景忙从院里跑进屋:客厅内,大盆倒在地上,一地的水,齐爷就坐在水中,像干枯海中一座珊瑚礁。顾景道:“这是怎么了,齐爷?”
齐爷愣过神,道:“想擦擦柜子,踩到昨天掉的菜叶上了,一滑!你看,坐水里了!”
顾景忙去搀扶齐爷,好在人没摔出事。只是客厅突降一盆水,水淹陈唐关。
齐爷换过衣服去厨房收拾,顾景把柜子小心挪开,一点点拖干地上的水。
“谁呀?”齐爷突然喊道,“来了!”
“哎呀呀呀!”齐爷恼起来:“来了!来了!催命的来了!别敲了!”
齐爷喊了几声,敲门声越来越大。
顾景侧耳听着,猛地站起身,忙冲出门,齐爷已走到半路,“齐爷!”
齐爷不慌不忙,“奥,有人敲门。哎呀!跟催命的似的!”
“没啊。”顾景定在原地。
齐爷停了下来,听了听,“诶?我刚才还听见敲门来着。”
“咚!咚!”
“诶!又敲了!”齐爷摊摊手,“你瞧这人。”说着加快步子。
“咚!”这一声很重!顾景一惊,道“我来!”冲上前,“齐爷,我来!”
“奥,没事,我去就行!”
“齐爷!”顾景神经紧绷,心跳加速。一狠心,牙齿咬着舌尖,猛然一疼,不是梦!
齐爷缓缓站定,实际他离大门不过五六步的距离。
顾景疾步走到门口,毫无开门之意。
“咚!咚!”
“谁?”顾景问。
“向金家的!邻居!”
“有什么事吗?”顾景向后退,站在门的右侧。门是铁门,门内除了锁,中间有铁棍别着。只隔着门听得很清,对方声音带有一丝孱弱。顾景侧身瞟向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中下的位置是黑的。
那人在偷窥!
顾景列开身子。
见看不到人,也没声音了,那人道,“家里井坏了,借下井……”说完有些气喘。
借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