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狭窄的石路两边松林茂密,马车行驶二十余里后,路途逐渐开阔起来,四周开始出现一些熙熙攘攘的村落,不时传来犬吠之声。
“再往前五里,便又会出现几道岔路口,其中有两条可以绕到宣泱城。”段苏说道。
“你怎么对这边的道路这么熟悉?”小莲问道。
“小时候我有个开镖局的叔叔,我跟着他来过几趟。”段苏掀开帘幕,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小歌怎么样了?”
段苏看着躺在杜灵芸怀中的仍旧双目紧闭的小歌,神情忧虑。
“有人追来了。”
只见马车后的夜幕中,远远有两团阴影尾随,很显然是两个骑马的人。他们的速度比马车快不少,逐渐接近过来。
小莲扬起马鞭,但收效甚微,他们似乎根本无法甩掉这两个浮屠宗的追兵。
“怎么办啊!”小莲语气焦急。这里地形开阔,无处躲藏,离宣泱城还有数百里之遥,小歌又昏迷不醒,面对浮屠宗的追兵,实在是毫无办法。
段苏低头沉思,此时此刻,难道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么?
就在这时,两名追兵越来越近,借着月光,可以看清二人的样貌装束。只见其中一人身穿蓝袍,身形佝偻,似乎是个七旬以上的老者。另外一人身形修长,白衣翩翩,面目清秀,二人皆是奋力驱马,追了过来。
“嗖!”一支弓箭从马车中射出,就在即将刺入马首之时,被蓝护法挥剑击下。
段苏毫不犹豫地再次丢出几支车厢内的箭矢。夜幕下极难看出弓箭的轨迹,但还是被两名追兵挥剑挡住。
“吁!”突然,白衣蛊师的骏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猛地跌倒在地。只见马蹄上方已经被一只箭矢贯穿,鲜血淋淋。那名白衣蛊师翻了两个跟头,便站起身来。
蓝护法听到身后同伴的动静,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在这分神的片刻,突然感到脖颈处一阵凉意!
一柄钢刀从马车后飞来,月光下泛着凛冽的寒芒,即将斩破蓝护法的喉咙!
情急之中,蓝护法速度极快,脖子往后一扭,将长剑横挡在跟前!
“乓!”
钢刀在长剑的撞击之下改变了轨迹,从蓝护法的喉咙处险险地划过,随后刀身向下,斩在了骏马的肩头。
蓝护法的马骤然倒地,在地上滚了数圈,躺在血泊中微微抽搐。
蓝护法用长剑支撑住身体,抬头望着远去的马车,面露阴狠之色。
“蓝护法,你没事吧!”身后的白衣蛊师问道。
“快追!”说着,便再次站起身来,徒步狂奔,向段苏的马车追去!
白衣蛊师见状,也是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奔去!
段苏见到这二人竟然徒步追来,心中一阵恶寒。那蓝袍老人虽然枯瘦如柴,满脸皱纹,但身手极为敏捷,速度竟然比同行的白衣年轻人还要快。
车厢内的箭矢已经用完,就连随身的钢刀都被丢了出去,一旦被他们追上,形势堪忧!
二人追了数百米,速度丝毫不减,眼看就要跃身进入马车中!
段苏握紧了拳头,准备拼死一搏!
“呀!”蓝护法距离马车仅有咫尺之遥,此时他纵身一跃,踩在了边沿的踏板上!
“啊!”还没有稳住身体,大腿就遭到一拳痛击,瞬间脱力,从马车踏板滑了下去。
“哼,这也敢追过来。”段苏冷笑道。
白衣男子见到同行的蓝护法受伤跪倒在地上,也是停下步伐,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我没事!”
二人抬头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一脸不甘之色。
“甩掉他们了?”马车前传来小莲的声音。
“暂时没事了,但还是要小心行事。”段苏回应道。
众人皆是不再言语,马车沿着月夜下开阔的土路,一路向南,终于在一座村子旁见到了一处路口。
“从此向西南方向行四十里,便是姑苏镇,我在那儿认识些人。我们先找大夫给小歌医治伤势,随后再伺机行事。”杜灵芸说道。
“好。”
接下来的一路倒不再像先前那般冷清,山野间常能见到错落的房屋和田地,只是正当深夜,各户房门紧闭,灯火熄灭,并未见到外出的人。
破晓时分,马车终于到达了姑苏镇。天边透出晨曦的微光,有些早起的掌柜已经打开了店门,清扫店铺陈设,张罗新一天的生意。
此时小莲已经回到车厢内睡下,杜灵芸驾着马车,沿曲折的湖边小路行了数里,转入一个周围院墙密集的小巷中,最终在一座泥瓦院门前停下。
“醒醒,我们不能在这里睡。”段苏叫醒小莲,和她一起下了马车。
众人接下绳索,将这匹狂奔了一夜的马栓到湖边吃草。趁着天未大亮,把伤痕累累,破烂不堪的马车车厢推到湖中。
杜灵芸带着二人在巷子里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家低矮的院门前,敲了敲门。院门破旧的牌匾上写着“才鱼医馆”四个大字。
三人托着昏迷的小歌,在门口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里面终于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知在找着什么。
“来啦,这一大早的,是有什么急事吗?”门内传来浑厚的声音,听起来岁数应该不大。
开门的是一个身穿淡青色粗布衫的中年人,他身形矮小而臃肿,白皙的脸颊肉嘟嘟的,腰间的赘肉从衣衫中挤了出来。
“王大夫。”杜灵芸看着他说道。
王大夫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你是段妇人?”
“正是我,我朋友受了伤,请王大夫救治。”
“进来再说!请坐!”王大夫将众人迎入院中,关上了大门。
刚进院门,便闻到一阵鸡粪的味道,地上破旧的扫帚、木柜之类的杂物凌乱地摆放着,东边靠墙处有一只宽敞的铁笼,约莫十尺之长,里面关着至少五十只土鸡,站在门口,昂着脑袋,注视着刚来的段苏等人。
“抱歉,屋子里有些乱。”王大夫将段苏等人安置到正厅西侧的药房,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