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蚤岭处十分寂静,跑了一通都没见着人影,树木都很低矮,岭中心是寸草不生的滩涂。
楚桓断定烟雾来自在岭东靠近石开镇的地方,正环顾间,听到一声凄厉喊叫。几人放慢步伐,在一湾蛙鸣不断的水塘旁,有一伙裹了黑纹头巾的大汉,正在树下避雨,这伙人想必就是邯内堡的,看见了楚桓几人过来,都齐刷刷地瞪着他们。
楚桓想到邯内堡的副堡主傣木安同般师父有过节,此人一直都在找般廷义的麻烦,般廷义从石关迁到佘邑,也是为了避开邯内堡的势力范围。
但叫喊声却来自对面的一排废弃的熏烟房,这排旧房子房顶都已经塌掉,墙壁残破不堪,原来那几个大汉都在注视这里,只在此时被楚桓他们分扰了注意力。
雾停了,天也黑了,黑暗里发生了激烈的金属碰撞,一排熏烟房只有四间,面积很小,并且破的四壁都不全了,不过,此时天黑得快,有人在其中打斗,楚桓他们愣是瞧不清楚。
“喂!小子们到这找不痛快啊!我们在捉宦狼,速速走开!”邯内堡的人嚷道。
楚桓没有理他,只听见一阵粗重的喘息,有人踏着熏烟房的窗槛跳了出来,接着大吼一声。
敏成!楚桓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正如他预感的那样,里面必定是师父,朱彦赶紧拉住敏成,看他受伤与否。楚桓已经贴近墙面,翻个跟头的空挡,从囊中取出丰辽玉,这玩意在黑暗里发出粉末状的黄芒,映出了般师父的脸,那是布满血块的苍白脸色。
“师父,快出来!”楚桓喊道。
“师父,我们来帮您!”敏成嗓子已经沙哑。
般廷义两把老式镰弯在黄芒中一闪,就跌出了熏烟房,摔在湿草堆里。楚桓用镰弯朝扑过来的未知物用力划下长线,他被一股怪力弹开,不自觉地向后翻仰,那怪物袭来,一句尖锐得几乎撕裂耳膜的嚎叫,像匕首般扎人心。楚桓在后撤过程中,将丰辽玉用力横摆,急速转动着打去。
楚桓心念快转,这大概就是恶贼了,他被顶到了断墙上,后背震得发麻,刚刚的劲道用得足,只见那丰辽玉滴溜溜地转着,黄光映照之下,对面只有一个,一闪而过的粗脑袋,毛发凌乱,一对钓勺似的黑眼倒八字斜挂在脸上,丑陋又骇人。
丰辽玉忽然增了亮度,楚桓眼睛像被扎了一下。般廷义把他拽往一边,楚桓索性闭上眼,随师父向屋外跳动。
那恶贼噼嚓一下将玉石打飞,却也被丰辽玉晃乱了神,在原地折腾了一番。
楚桓他们已落在草径上,他急忙询问师父的伤势,只见般廷义捂着右肩,喘着粗气。
“没什么大碍,被那贼戳了个口子,”朱彦随身带着蒲粉,赶忙给般廷义敷上。
龟提比点上烛石,道:“般老师,您没事吧,那玩意就是宦狼?”
般廷义道:“也不知怎地就碰上了,我只顾观察它的形态了,一不小心……它攻击速度奇快,真是野兽!”
敏成道:“真就是恶贼无疑了,冤有头债有主,今个非得把它生剥了,师父您先休息会,看我的!”
楚桓摁住他,“你别冲动!大家一起动手,忘了师父的《协进录》了吗?”
龟提比道:“桓小子说得对,连般师父都难以伤他,咱们要共同出力。”
般廷义道:“绝不是什么宦狼,是人,不过像古书中记载的邪教徒,而且那把大叉,很难对付。”
“那大叉可是深褐色?”楚桓问。
“差不多,锋面很宽,看似钝一些,不过力道相当足。”
说着,那恶贼从墙洞里哗的一声钻出来,向几人冲来,龟提比手忙脚乱的拿出木棍,却因为沾了水,点不着了,幸好麦子还掖着油灯。
“他靠近了,协进补手脚。”楚桓推推朱彦和敏成。
无奈黑暗里目力不逮,只得凭声音判断,恶贼咆哮着破墙而出,只是“喝呃喝呃”的乱叫,不像正常语言,那大叉砍在砖头上,声音浑浊又尖厉。
“师父,这玩意是真疯啊,只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见人就开杀。”楚桓手持镰弯,前倾身子,警觉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落单的一个,他们逃到跳蚤岭东,也许被官军截住,慌乱之中走散了。这样看来,这伙恶贼没有明确的目标,四处作乱,背后不知谁操控的。”般廷义说道。
疯贼已在眼前,几人散开,围成一圈,凭借油灯微光,楚桓瞥见疯贼扛着的大叉又厚又长,疯贼端起来却毫不吃力。
楚桓暗忖,莫不是断当山西的野人,被灌了大力毒丸,跑来丑坡作恶。
疯贼对着距离最近的楚桓嘶吼,大叉横扫而来,重器破空,楚桓未料到速度如此之快,险些又被震飞,他不再硬接,而是同样胡乱大叫,边闪躲,边将他往池塘北头的邯内堡一伙那里引。
朱彦身手轻捷,高高跳起,从背后用绳索甩出小镰弯,恰好击打在疯贼背后,那疯贼被楚桓惹得火气大增,躲避起来慢了一拍,被划了一下,他立马转头朝朱彦下手,大叉刃面之外的部分昏暗无光,只有与空气擦出的微雷,显示出它的威力。
朱彦马上退到般廷义的位置,般廷义斜身弯步转到疯贼身后,试图攻击他的腿部,疯贼动作更快,重叉斜劈过来,正好将前者的双镰压下,般廷义只觉一块巨石落下,把他整个人按在地上,右手镰弯好似已经变形。
此刻凶险,邯内堡的人看定了这出好戏,举着行灯,向这边挪移。
楚桓从一侧杀来,用足力气的一击,又砍在了叉柄上,楚桓只觉头顶寒风掠过,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他立即反应过来,幸亏是屈着身子,要不被那重器打中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急速向后滑开,疯贼的速度不比他慢,眼看就要吃上一记,脊背又撞在硬物上,是树!他只得歪在一侧。
疯贼咔嚓一声劈进树干,后面的行灯恰能照清,重叉砍入树干一半。疯贼还在抽拉,这棵树也不算小了,半丈的树围,竟然快被疯贼给“锯”断。
楚桓此时倒在树下,他趁势以手撑地,双脚用足力连续蹬在疯贼小臂上,这两下起了作用,疯贼被踢的一只手松开了,另一只手将那重叉抽出来。
这时,龟提比、敏成等三人追到,各持武器从后面夹击。
疯贼单手持叉拦挡,却显然失了力道,踉跄着又退回来。
楚桓直立起来,镰弯砍在重叉上,但这一下留了力,他旋即用弯刃别住重叉,向地上扣,那疯贼被踢得手臂一直发颤,战斗力大减,很快被众人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