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上。
凉念和齐芷瑶站在对面。
齐芷瑶看着凉念半边已经肿起的脸颊,一声浅笑,啧啧说着:“真是可怜了一张这么水嫩的小脸。可是怎么办,今天我的手特别痒,还没打够呢。”
“为的都是拍摄效果,只要不拖累剧组拍摄进度。”
凉念淡漠地看着齐芷瑶那张假惺惺的面孔,新人被娱乐圈的老人整早就不是新鲜事,齐芷瑶并不会是她遇到的最后一个人。
唯一让凉念感到心上堵塞的,无非是现在脸肿成这样,今晚是不能回家睡了。明天是星期天,若是那时还有痕迹存留着,也不能去不了监狱看封信。
“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人的状态不佳,找不到这场戏的感觉,拖累到整个剧组了?”齐芷瑶厉声一句反问,眼眸直直地看着凉念。
凉念的眸色淡淡:“我没这么说,你若是想这么理解,我不反对。”
虽然Lucas曾教过她,在娱乐圈要尽可能建立起自己的人际关系圈,有些人关键的时候会拉你一把,也会推你一把。
但之于齐芷瑶,凉念真是拉不下脸跟她求和。
凉念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齐芷瑶的巴掌打太多打懵了,此时的她只觉得既然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倒不如破裂的更彻底一些,倒真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在其中。
“顾凉念,这是你自找的。”齐芷瑶恨恨说道,“导演,开拍吧。”
凉念穿着一身病人服,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齐芷瑶。
她看着面前女子的眉眼,用沉默的目光望了他几秒钟,然后低声说:“姐姐……”
齐芷瑶止住了步子,静静看着凉念。
摄像机拉进距离。
灯光刺眼地打在两人的面颊之上,捕捉着两人细微的感情变化。
齐芷瑶的眼底有着惊慌和脆弱,那样的不敢置信,仿佛她所有的信任都被摧毁了,而她最后一丝地哀求着,希望是她听错了,事实不是那样,是她听错了。
“告诉我,我知道的一切,都不是事实的真相。”她努力试图去微笑,眼底有泪光,笑容却脆弱而友善,就像她听到的只是她的妹妹在同她开玩笑,“那不是真的……对吗?”
“是真的,是我做的。”她低声说。
摄像师将镜头直接推近她的面容,她的眼睛幽深幽深,有种窒息,有种绝望,有种不顾一切想要逃避却又无法丢弃的深情。
齐芷瑶眼底的光芒崩溃了,那种曾经将对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终却背弃了她,那种歇斯底里的痛苦与愤怒,让她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控制!
欲毁灭般的愤怒中,她嘴唇颤抖地挥起手掌!
强烈的灯光!
高高挥起的手掌!
手指紧绷充满了恨意!
窒息!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望着那手掌如雷霆般带着恨意,重重地打向凉念的脸颊!
凉念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双眼。
手掌带着痛极的风声--
大力地--
打在凉念的左侧脸颊--
掌风的余力让她怦然倒地--
泪水静悄悄地滑落,如星芒般,无声地从齐芷瑶的脸颊滑落。她轻轻吸气,想要努力露出笑容,泪水却扑簌簌地滚落。
终于,她还是转身走了。
再不回头。
镜头慢慢摇近顾凉念。
灯光刺眼地打在凉念的脸上,她静静地望着齐芷瑶的背影,不言不语。摄像师将镜头直接推近她的面容,她的眼睛幽深,有种窒息,有种绝望,有种不顾一切想要逃避却又无法丢弃的深情。
张导震惊地盯着监视器。
编剧的眼神局的一凝,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布景中央的顾凉念,她怎么可能在镜头前流露出那样的表情,那么的有灵性,仿佛可以透过空气直接触到人的心底。
这样的表演,就是曾问鼎视后的齐芷瑶,恐怕也难以与之一争高下。
齐芷瑶表现的只是人物表面的情感,但凉念却只是通过那一双眼眸,便诉尽了一切。
小江捂住嘴巴。
他虽然不懂表演,可是,总觉得凉念好像不是凉念了,这样绝望而令人窒息的表演。
倏地,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从凉念的眼眶之中滑落。
那种悲伤。
那种绝望。
她看着离去的身影,唇齿轻启,低低喊了一句:“姐姐……”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被凉念面上的泪水刺痛了,泪水缓缓地蔓延过她的面颊,也悄无声息地流淌过每个人的心底。
片场的很多人,看着这悲情的一幕,早已泪流满目,其中还有几个女孩子,已然哭得泣不成声。
“Ok--!”
张导用力鼓掌!
拍摄现场所有的人在这一瞬,都惊醒过来。
热烈的掌声!
所有片场的工作人员,都为两人方才如此精彩的表现而鼓掌喝彩!
凉念在一片掌声中,一步步走下舞台,宛若身上披了万丈霞光。
整个人都是璀璨的。
刚才在拍摄中的凉念,恍然真的变成了剧本中那个最后背叛了姐姐的蒋娇。
她抬眸,正对上齐芷瑶从远处投来的目光,道不清其间意味。
刚才的她前一秒还恨恨地对她说着“这是你自找的”,但在下一秒,却乖乖配合演完了这场戏。
那掌风虽厉,但全场恐怕只有凉念才知道,齐芷瑶在最后一瞬,竟是收了手,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打下去的。
为什么?
齐芷瑶不正想将凉念当做杀鸡儆猴的对象吗?
为什么又在最后一刻忽然手软?
凉念看不清她眸色之中所蕴含的种种,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似乎在一点点往下沉……
“你演的很好,看的我都入迷了。”
是洛冰的声音。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凉念身边,看着她的眉眼温润说道。
“谢谢,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凉念谦逊地笑着,最后一个“多”字还没说出口,手却被人一把拉走了。
陆凌风拉着她的手,不顾片场的众人,径自往偏僻的角落而去。
他握住她手腕的力量很大,凉念试图想要挣开,却发现是无用功。
“不是他,是他?”陆凌风一把将她压在墙壁上,双手撑墙,将她直直圈禁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之中。
虽然他话语之中说的是两个“他”,但凉念却是懂的。
第一个“他”,是第一次短信中指的小江,而第二个,则是洛冰。
最近他们的绯闻被媒体吵得如火如荼,在片场的工作人员,因为两人关系不错,也默认以为两人现在在交往。
实则,两人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久别重逢的朋友。
她和洛冰。
她和陆凌风呢?
久别的敌人吗?
“你没资格问!”凉念并未抬眸看他,眼神之中是空洞的,眼神幽深,神情冷漠,仿佛她是没有感情的。
“唔——”
唇被他生生堵住,狂热而又霸道。他的唇齿之间带着微微的烟草气息,他本是极少吸烟的,但在和她分手之后,每天却至少要抽掉一包烟。
闻到他强烈的气息,凉念在他的禁锢之中拼命挣扎,却被他的唇一次又一次地堵住,带着不容抵抗的霸道和疯狂。一次又一次躲闪着他的强吻,一次又一次被他生生按住头,狠狠地覆上他的唇。
气尽力竭,凉念索性全身僵直地靠着墙壁,随着他的力道任由他摆布。
然而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满足,她越不反抗,他越是用力,唇舌肆意纠缠着她,回味着两人许久不曾拥有的燃情和炙热。
她知道他一向是个再疯狂不过的人,即使两人之间曾淡漠了那么久,他的心里,还是很难抹去她的印迹。
只是当初的他对封氏落井下石,当初的他生生利用了她对他的信任,当初的他辜负了她的所有,还将她拥有的、珍惜的一切所生生摧毁。
他那么轻易地就能毫不犹豫摧毁她的全部幸福,现在又何谈想要重拾两人过去的感情呢?
可笑!
他们不可能。
当拍摄那场戏之前,凉念看到陆凌风回复的那条短信,一字一句地写道:你不拒绝我,我就帮你。
虽然只是不拒绝,但是可能吗?
如今的她被压在陆凌风的禁锢之中,之于他狂热的温度只是生生的麻木。
她宁可今天下午真的被齐芷瑶的巴掌打死,也不可能向害死她家人的仇人低头,永远不会。
即使那个人,曾经是她真心想要用生命去爱的人。
不知吻了多久,陆凌风才轻轻放开了她。
他一点点吻去凉念面上的泪珠,一点点吻着她左侧被打伤的脸颊,然后,听到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无比清晰地响起:“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