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问得唐突，我怔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抓着手机，我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我有个朋友开了间咖啡厅，他煮的咖啡很不错。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咖啡，怎么样？”他问我。
他提出了一个更加唐突的请求。
如果换作以往，以我的脾气性格，多半是冷淡的拒绝他。但此时的我，心情低落到极点，面对小程唐突的提议，我鬼使神差般的。
“好啊，那我来接你。”我轻笑。
“我到楼下路口等你。”小程语气轻快。
“那我挂了。”我说完就切断了电话，靠在座椅上，盯着夜色中的街头。这样冷的天，别说行人，街上连车都没有几辆。我仰头又看着高高的路灯，于北庭的脸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笑着的，撒娇的，佯装生气的，逗我玩的，各种各样的表情。
我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尤其是我和他的相识象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阴谋。这样长的时间，是他一点一点让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而不是因为某个目的而爱我。
可是，我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爱玩消失？考验我的耐心么？
我收回视线，启动了车子。于北庭，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只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你不需要去验证我的真心，如果你需要，我愿意让你挖开我的心，让你看看，我能为你而死。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脸庞开始往下淌，很快的，脸上冰凉一片。我就这么一路哭着将车开到了小程住的那个路口，停下车时，我才扯过纸巾将泪擦干。
小程小跑着到了车边，拉开副驾位的车门后，他递过来一瓶已经拉开拉环的易拉罐奶茶：“赵小姐，快喝，热的。”
“谢谢。”我声音有些暗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奶茶。
所幸的是，小程什么也没问我，坐好后，他就伸手拉上了安全带。
我喝了一口奶茶，暖得都有烫，胃得到了满足。半罐奶茶下肚，我心情平静了许多。握着易拉罐，我看着车窗外发怔。又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于北庭还是没有打来电话。
“要不要……换我开车？”小程见我半天不启动，侧头问我。
“啊，不用，我没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赵小姐……”
“你还是喊我南歌吧。”我听赵小姐三个字，听得有些头皮发麻。
“南歌。”他踌躇了一下才喊，喊完后，自己先脸红起来。
“你家也有本难念的经吗？”我启动车子。
他没说话。
我猜他大概有难言之隐，人家不乐意说，我便不逼问。只是十来分钟的时间，车子便开到了小程朋友开的咖啡厅。停好车后，我和小程一起下了车。
“就在那里，左岸，你看到了吗？”小程指着远处的霓虹招牌问我。
“那么闪亮的两个字，我能看不到吗？”我失笑，觉得他有点傻得可爱。
他挠挠头：“走。”
“左岸。”我念叨着这两个字，跟着小程往前走，“这名字取得不错啊，不过，为什么不是右岸呢？”
小程停下脚步，毫无预兆的，他大笑起来。
“怎么了？”我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笑什么。
“南歌，我们问了个一模一样的问题。”他止住笑。
“我之前看过一本小说，里面也有一家咖啡厅叫左岸，里面的解释是说人的心脏在左边，谓之左岸。”我认真道，“你朋友怎么解释的？”
“你猜？”他隐忍着笑意。
我想了想，摊摊手：“我猜不到。”
“我朋友说，纯粹是因为左岸听起来比右岸要洋气，没有别的意思。”小程没有吊我胃口。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也笑起来，这个解释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我们进了咖啡厅。
小程的朋友非常热情，把我们请到了位置最佳的包厢，见我们坐好，又说要亲自动手给我们研磨咖啡。搞得我有些惶恐。
“小程难得来，还带朋友来，我当然要亲自动手了。”小程的朋友笑呵呵的，说着还冲小程眨了一下眼睛。
“南歌，我就是单纯想请你喝杯咖啡，因为他磨的咖啡非常好喝。”小程刻意的解释。
“嗯。”我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们都沉默下来，直到小程的朋友送来了咖啡。也不知道是我期待过高，还是小程并没有尝试过太多种咖啡，那杯咖啡并没有那么好喝。
手机放在桌上，它一直静悄悄的。时间一点一点往前移，一杯咖啡喝完，已经到了凌晨时分，赵杰森给我打来了电话。
“小程，我得回去了。”我起了身。
“好。”他跟着我起了身。
跟小程的朋友告别，我们出了咖啡厅。只隔了两个多小时，天空竟然下起了雪，还是鹅毛般的大雪。
“哇。”我忍不住惊叹起来，伸手接了两片雪，“今年下雪的次数也太多了点。”
“是啊。”小程仰头看着夜空，“真漂亮。”
我踩着雪往前停车的地方走去。
“南歌。”小程跟上来。
“嗯？”我看着他。
“你不要担心，你开始上班后，我一定尽力协助你。”他真诚道。
“谢谢你。”我停下脚步，朝他伸出了手。
他也伸出手。
“你……真的会回家吗？”他松开我的手后，迟疑一下后，问我。
“为什么这么问？”我很讶然。
“我猜你，你还是不回家。”他大着胆子说。
我呆了一下，有一种心事被人戳穿过的狼狈感。抓紧了手里的车钥匙，我默不作声的朝前走。心里盘算着，小程如果再不识趣，我一定翻脸。
结果，我送他回到他住的路口，他都没再开口说过话。
“开车慢点。”下车时，小程说。
我看着他关上了车门，掉过头后，我踩下了油门。小程没有说错，我还是不想回家。今夜，就让我开着车，一直开到天的尽头去吧。
将音乐声开到最大声，我抿着嘴，盯着前方的路。路灯下，雪花飞舞，真是美得不象话。我并没有目的，只是朝前开着。我在等，我在等手机响起来。会不会我到了天的尽头，手机依然这么沉默着？
赵杰森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告诉他我今晚回我妈家住，明天一早再回去。他讲了我几句，嘱咐我明天准时到公司。
路，没有尽头。
手机，还是不响。
我将车开上了高速，要过年了，高速上的车流量大了许多。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的，我马上都要二十六岁了。
想起来，我对年似乎从没有过期待。小的时候，父母太忙，也就大年三十那天聚着吃顿饭。按赵家的惯例拿压岁钱，然后大家又各自忙。
于北庭呢？他喜欢过年吗？他们家应该很重视团聚吧，否则为什么一定要赶回Z市去？
震耳的音乐声，我想着这些相关或不相关的事情。
凌晨四点多，我困得实在受不了了，将车开进一个服务区后，我锁好车门抓着手机靠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做个噩梦，梦见于北庭的三叔于浩鬼森森的笑着，我要找地方逃时，他举着把刀朝我砍过来，他说，你想和阿北强强联手？做梦吧，我杀了你。
我被他追到一个断崖处，无路可退，我闭眼跳下，踏空震得我立刻惊醒过来。差点摔倒座椅下，我惊魂未定的扶着椅子坐好。
天已经亮了，大雪下了一夜，挡风玻璃上全是雪。手机仍旧抓在手中，我赶紧亮起屏幕。已经早上八点二十了，于北庭给我打了两通电话。
看着那两通电话，我感觉我所有的愤怒终于找到了一个燃点。颤着手，我拔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哈罗，亲爱的。”他轻快的声音传来。
“你在哪里？”我努力的克制着。
“家里，怎么了？”他反问我。
“昨天晚上，你的手机为什么一直无法接通？”我又问。
“别提了，我都要气死了。我上厕所的时候，准备给你打个电话，结果手一抖，掉到马桶里去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委屈，“南南，你快给我报销手机钱，都怪你。一大早的，我就让人去帮我把手机买回来了，为的就是给你打电话。”
“于北庭。”我深呼吸着，“你听我说。”
“好啊，你说。”他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你昨天跟我说，你今天要回Z市，所以，你非常想和我见面，你还说，你开好房间等我，你是不是这么说的？”我问。
“我等了很久，你一直没给我电话……”
“于北庭。”我怒吼了一声，“这不是问题的根本，问题的根本在于，我是认真的，你却是跟我闹着玩的。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打你的电话。如果是你的认真的，你跟我讲一声你会死吗？总是这样突然消失，很好玩吗？我问你，是不是很好玩？”
“南南，我是认真的。”他嘟囔着。
“我想，你找部手机，给我打个电话，或者给我发条信息，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你就没有这么做，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你没考虑到我会担心，会等你。如果我在心里可有可无，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那么，我们就分手吧。”我吼完分手吧几个字就将挂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