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拜我为师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小老头儿背着手，最终话题还是落在了这上头。
江小团其实早就想明白了，“我现在还不能拜你为师。”
“为何？”小老头儿疑惑的问道，“那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十年八年，我老人家到那会让怕是耳聋眼花，你有心学，我也没心教了。”
江小团笑着摇头，“十年八年倒是用不了，也就十天八天的。”
“十天八天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嗯，当然有了，区别可大着呢。”江小团灿然一笑，“我要是入了您的师门，那还怎么给殷妙儿的女儿治病呢？当师父的下毒不救，我这个当徒弟的哪能救呢，那岂不是藐视您这个师父吗？”
小老头儿更加的疑惑里，凝视着江小团，“你这丫头贪财都贪到不顾念手足之情了？那个女人可是给你弟弟下毒的罪魁祸首，你居然还要救她的女儿？”
“有时候活着未必会比死了好，死，太便宜她们了。”
江小团说这话的时候虽然也是在笑，可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意，只是她面容姣好，看了倒是不会渗人，小老头儿却很是满意，“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依了你，世人总是爱劝我们大度，可他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没体会过我们的感受，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喊着大度，我呸，要我说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才对。”
柳如被蛊毒折磨了几天，已经脱了像，曾经如水的面容憔悴的不能看了，殷妙儿看一次便伤心一次，最终就连她最宝贵的自尊和骄傲也不得不放下。
她再次来到卤肉铺。
江小团倒也没有闭门不见，算准了她要来，便在这里等着，她妹妹想过拿见面这事儿为难殷妙儿。
殷妙儿等到客人都走了之后，才开口，期间江小团也没赶她走，就当她是位普通的客人一样，水凉了会让伙计给她加水。
“我有话要跟你说。”即便是来求人的，可殷妙儿还是有些不适应，高高的姿态很难放低。
“请说。”
殷妙儿让婆子们到外头等着她，然后看向江小团，但江小团并没有让伙计离开的意思。
殷妙儿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我不想让别人听见。”
江小团便让伙计去隔壁的铺子帮忙了，但是阮灵依然留在她身边。
“她……”
“我是不会离开我家姑娘的，人心险恶，万一谁趁着我不在想要伤我家姑娘怎么办？”阮灵冷声道。
江小团也没有让阮灵离开的意思，殷妙儿看出来了，眼下求人的是她，主动权便不在她手里。
忍着骄傲的抗拒，殷妙儿眯了一会儿眼睛，再睁开时候，仿佛做了什么艰难的抉择一样，“你开条件吧，只要你能救如儿。”
江小团勾了勾唇角，她眼见着女人的背有些僵硬，而事实上，她并没有说些冷嘲热讽的话，言语上的羞辱她不屑，“黄金万两。”
黄家万两……殷妙儿的目光倏的看向江小团，对她来说，讨价还价也是不屑的，尽管一万两的黄金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但她还是咬牙答应了，“好！”
“您别答应的这么快，我的条件还没说完。”
“你还有什么条件？”殷妙儿忍着愤怒问道。
“您别生气，一万两黄金足够了，毕竟柳大小姐的命在我这里值不了那么多钱，其余的是我弟弟的命钱，我一并讨回来罢了，我的另一个条件就是，你要把你们姐妹联手给我弟弟下毒的事儿昭告天下。”
殷妙儿猛地拍了下桌子，心道她就知道贱丫头没那么好心，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钱我可以出，但是第二个条件我不会答应。”
她一旦承认了，两家的面子都不好过，她谋害性命是要坐牢的，她怎么样无所谓，可是如儿有了这样的母亲，她的前程也没了。
被千夫所指，被人唾弃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条件我已经开了，同不同意在您，不在我，您可以考虑后答复我，我随时恭候。”江小团淡淡地道。
“荒谬，你这个丫头心肠如此歹毒。”盛怒中的女人面上有一丝的狰狞，但仍然难掩其美貌。
“那得看跟谁比，跟您比，我可是不值一提了，毕竟去母留子的事儿您也能干的出来。”
“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您心里最清楚，只要是做过的事，就不可能没人知道，我想不光是柳明森一直在追查他母亲的下落，就连您的丈夫，美妾好端端的死了，如今病状再现，他不会不起疑吧？”
“你胡说。”
“那就当我胡说好了，你们家的事儿我不想管，也懒得管，我的条件并没有柳明森母亲这一条，所以您也不必慌张。”江小团看着有些慌乱不及的女人笑着道。
她原本只是想要试试自己的猜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知道柳明森知道了会怎样。
“江小团，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你，你够狠。”殷妙儿道。
“我的狠也是被人逼的，谁叫你们连个孩子都不放过，而这个孩子，偏偏是我最疼的人呢！”
“殷大小姐，您有多疼柳如，那我就有多疼我的弟弟，你愿意出黄金万两，甚至因为她对我的怨恨，而跟我过不去，同样，我也会为了我弟弟不顾一切，但我也承认，您是个好母亲，好姐姐。”
此时夸赞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殷妙儿只觉得和气讽刺，她还以为做的天际无缝，却不想，早就被她洞悉了一切。
“一人做事一人当，如儿是无辜的。”殷妙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有句话叫祸不及家人，我的错，我来承担。”
“祸及家人，看似很冷血无情，甚至是迁怒，但我觉得犯错的惩罚太低，如此一来就会觉得害人也无所谓，可要是把家人的性命，前程都压在一起，那就会约束有些人，不要轻举妄动，害人之前要思虑再三，是否也想要家人跟自己一起受苦。”
殷妙儿竟然被说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然而，江小团的话还没说完，“何况，柳如并不无辜，当时甄离给我下药，也是她撺掇的，如今甄离有了报应，她却能全身而退，岂不是对甄离不公平，要罚大家一起罚。”
“你……”
“殷大小姐，我的条件的就是这些，不会变了，所以您要考虑清楚，是要保全自己的名声还是保住自己女儿的性命，时间不多，您可要考虑清楚，”
阮灵听她说完，觉得自家姑娘简直是女中豪杰，一张利嘴简直杀人不见血。
殷妙儿那也是在京城女子中响当当的人物，现在被她说的还不了嘴，自家姑娘真是太牛了。
殷妙儿此刻看着江小团，终于从脚底生出了些畏惧来，她一直没把这丫头放在眼里，却不想自己做的那些事，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呢。
自问就算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没有她这般犀利和运筹帷幄，假以时日，这个丫头……
然而，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自己的仇人，刚刚自然生长出的一些欣赏被她快速的消灭。
她起身，拂袖离去。
“姑娘，您这招可太厉害了，您说她会选哪样？”阮灵很好奇的问道。
像殷妙儿这样刚毅的女人，江小团也不好猜测，不过不管哪样，输的人都是她。
殷妙儿回去后，先去看了奄奄一息的柳如，脑子里竟然出现了那个贱女人死前的样子，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自己知道，也知道救治的法子。
尊严，在性命跟前，不值一提。
最终，她选择了不顾一切的救治柳如。
殷妙儿突然去衙门自首，说自己谋害性命，这个消息不仅震撼了殷家人，也把整个京城的人也震撼住了。
“疯了，大姐疯了。”殷媚儿拉住殷有为急的团团转，尽管殷妙儿把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由于初一是养在江家的，大家稍稍一动脑子，就知道殷媚儿不可能不参与其中。
殷有为也想不通，大小姐为何会这么做。
殷鸿听说殷妙儿这番举动后，当场就气晕了过去。
柳函林却不知道，他此刻还在京城之外风流快活，不过他一旦回京便不可能不知道。
江世显也不是傻子，殷妙儿自首了，那就说明这事儿是真的，不然他想不到谁有这个能耐逼着她屈打成招，这位姨姐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比男人还要刚。
“初一是真的中毒了，是不是？”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大姐她疯了，你别信。”
殷媚儿本就有些六神无主，这会儿在他的追问下，更是破绽百出，她的否认在江世显眼里简直可笑。
江世显这才想到江小团之前说的那些话，可惜当时他不信，要是信了的话，说不准还能缓和一下父女之间的关系。
殷家这下子名声扫地，而且说不准殷媚儿也参与进去了，如果他还想要攀上凌慕白，就必须做个了断。
于是……
江世显三思之后，决定要休掉殷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