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为春夏相交,气候宜人正是出游的好时节,楚香云和戚英骑着马漫步向前,楚香云和诗道:“日铸珍芽开小缶,银波煮酒湛华觞。
槐阴渐长帘栊暗,梅子初尝齿颊香。
户户祈蚕喧鼓笛,村村乘雨筑陂塘。
年光何预衰翁事,伴蝶随莺也解狂。”
戚英接道:“《春夏之交风日清美欣然有赋》,嗯……陆游。”
“阿英不禁武力过人,诗词学问也是一点不赖。”
“那是,香云哥哥你别看我自小在军营里长大,我家大娘子可是时常找先生考我读书练字的,我记得有次我归家表现实在不好,大娘家让爹爹找先生,在军营中教我,要不就我留在家里读书练字。爹爹想教我枪法武功,又舍不得我,只好求先生入营,教我读书,考究我的学问。哎呀,那感觉着实痛苦。”
戚英嘴上说着痛苦,脸上都是带着笑的,眯着眼睛朝楚香云一笑,若三春之风,四月之天,美不胜收。楚香云也没在意,只是驱马向前,让戚英一笑白白落了空,跟自乐傻笑似的。戚英赶忙又道:“说起陆游的诗词来,我还是喜欢那首:‘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戚英读中带着情绪,词中忧愁婉转,带动着戚英,说过词的上阙后,一时不能平复,没有读下阙。
楚香云高声接道:“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香云哥哥你说这世间为什么那么多的悲欢离合,痴男怨女愁苦终身……”
“众生芸芸,哪个不是苦主……阿英,你看。”
戚英顺着楚香云所指,只见几株桃树在春风中盛开,满树的桃花夭夭。
戚英连忙下马驻足:“真是好看!”
戚英脸颊上的女儿娇与桃花粉色相互映衬,颇有几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意境。
“阿英,你穿红色和这桃树站在一起,我都快分不出你和桃树了。”楚香云笑道。
“香云哥哥,这可是你第一次夸我!”
戚英这么一说,楚香云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顾着挠头。
“谁会想到玉修罗还会这个样子。”
“阿英。”
“好啦,好啦。香云哥哥我不说啦。”戚英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道:“话说按这个进度,我们要等的人也快到了吧。”
“若我们所料不差,今日就该在此遇到这些贼人了。”
前些时日,听说朝廷檄蓟门总兵戚继光征兵于罗定、泗城、都康诸土司。戚英担心戚继光,去了驿站以戚继光令牌问出了情况。
戚继光分兵五道,命参将叶大正朱珏等击金鸡、松柏诸寨,斩了渠魁,抚恤数百余人。同时郁林瑶也十分猖狂桀骜,数次纠集诸生瑶攻破诸村寨,入寇兴业县。楼大有调兵击破之,诸瑶悉平。
诸事虽平,却走了领头作乱的魁首土巡检韦应闲和罗顶荣。诸寨需人看护,故并未派兵追击韦应闲和罗顶荣,只是通知诸府诸司沿路设卡阻拦,不想这两人并手下一股人,藏匿于山中一路潜逃,只知去往了大同府方向,并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江湖中人倒是知道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事关朝廷,不好插手。楚香云和戚英分析之下,判断了这伙流贼最有可能的路线,提前在临近大同府的必经山路等候,两人初入江湖,想的就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何况是为戚继光扫尾清寇,自是要做。
按两人预料,合该今日在此截住这伙人,一时还没有人出现。戚英便对这楚香云说道:“我记得八年前左右万历元年,我爹爹就出兵过广西,当时爹爹的参将还是戴应麟,广西右江十寨这么些年老是作乱。”
“哦?这是为何?”
“广西瑶、僮居多,盘万岭之中,当三江之险,六十三山倚为巢穴,三十六源踞其腹心,其散布于桂林、柳州、庆远、平乐诸郡县者,所在蔓衍。而田州、泗城之属,尤称强悍。种类滋繁,不可枚举。蛮势之众,与滇为埒。叛服往来,几已成习惯。官军屡次讨之,归降,然盘互如故,往往相结诸峒蛮劫掠,百姓苦不堪言,广西地势又非同一般,故每次都是平叛驻守,归服又叛难以禁止。”
“那这么说来,这些人都是些惯犯咯?”
“没错香云哥哥,可以说是屡教不改。”
“那今日先擒了他们,交给官府发落,戚伯伯该自有办法杀鸡儆猴。”
说着,楚香云面色认真起来:“阿英不愧是女中豪杰,你所料不差,来了!”
一伙山蛮衣服发饰的人自西南方向而来,都携带刀刃,不少男子耳上还挂有大铜环,一眼就可以认出非中原之人,定是二人所等的山寇。
“土司,前面有人!”
领头的韦应闲听到,连忙让身后人停住,仔细的端详起前面两人起来。
身旁的一人道:“土司,有马,两匹!”
罗顶荣一看真的是瞌睡就给送枕头,韦罗两人常年居于广西山林之间,不善骑马,故而逃跑之时,之带了亲随和金银细软,并没有带马,虽说广西也有滇马,擅长走山路。但韦罗二人没有骑马的习惯,也没有想到要跑如此之远,戚继军在滇西十寨布下天罗地网,不跑就是等着被抓,一路之上官军也抓捕甚紧,一行人丝毫不敢懈怠,一路日夜奔逃,自前两日入山西才发现追捕日松,才放下心来。
但是两人小心谨慎,不着急连忙歇下,要找一个安全之所,将细软金银变卖了,再做打算,这伙穷寇无恶不作,前两日经过一个偏远山村,直接将村里老少屠了个干净,修整了一晚,今日赶路并不急,也不甚累,就是走的太多路,也想找个代步的马力。
没曾想,临近午晌,脚力就有了。
罗顶荣一看戚英的脸,身子就酥了半截,一示意一伙人将楚香云和戚英二人围了起来。“男的杀掉,马和姑娘留下。”手下山寇一听都淫笑起来,看向楚香云二人就像两匹待宰的羔羊。
山寇见两人也没有武器,也不招呼,直接就扑了上去,要抢住戚英,杀了楚香云。
很快山寇就发现了不寻常,见明晃晃的刀招呼过来,两个人既不害怕,也不逃跑。反而看那姑娘一脸的跃跃越试,不对劲,很不对劲……
一要打架,戚英就是十分激动,道:“香云哥哥,两个魁首,一人一个。”
“嗯。”楚香云轻声一应。
罗顶荣只觉眼前一晃,就见刚还数丈开外的楚香云,已站在自己眼前。罗顶荣反应倒是不慢,也没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举刀就像楚香云砍去。楚香云一个‘立踢星斗’踢在罗顶荣只有一束辫的光滑脑袋上,楚香云单腿往下一压,罗顶荣就跟个蛤蟆似的趴在了地上,劲力不小直将草地砸个土坑,罗顶荣兀自还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一只脚踩在他的头上,让他动弹不得。
戚英这边抬手打翻两个拦路喽啰,欺身到韦应闲面前,韦应闲这下知道遇到高手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戚英右手反握住韦应闲提刀的手腕,按住脉门。韦应闲手臂就麻木使不上力气,戚英往前一扯,提溜着就将他转了半圈,膝盖抵住他后心,韦应闲直接就跪倒,被制住的手臂提着刀,反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放下兵器。”楚香云缓缓的说道。
剩下的山寇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放下兵器还是奋力一拼救下土司。
见山寇迟疑,戚英手下用了点力。韦应闲吃痛,高声喊叫道:“还不快放下兵器?”
手下喽啰一听土司发话,纷纷的弯腰准备放下兵器。楚香云一侧头,似乎有什么不妥。只见背后林中射出数十只飞矢,只听噗噗的中箭之声有不少山寇中箭倒地。
剩下的山寇大喊:“不好,有埋伏!”丢了兵器转身就逃。身后林中冲出不少人追着逃跑的山寇而去,剩下的则将楚香云和戚英二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