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越来越多的学生走出门去,那些原本蹲坐在地的众多魂兽纷纷起身。数吨重的巨兽攒动着挤在一起,连地面也随之震颤起来。
陆星河发现身边同学,一个接一个地被西蛮驯兽师扛到了鞍座之上。
他看了看那些威武的魂兽,又看了看他们锦帽貂裘的父母……刚刚涌上心头的那种自信感,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陆星河低着头,沿着学院的墙边儿往外走。他东躲西闪,从层层的兽腿和兽臀间钻了出去。
刚一出去,他便看到了站在兽群后面的乌泱乌泱的人群。
虽然大家人挨着人,站的很挤。可谁也不愿走上前去,站在那些魂兽的屁股后面。在人群和兽群之间,竟自行空出一个宽宽的过道来。
陆星河抬起头来。在这过道上一边走,一边张望。
刚走没两步,他便听到了母亲的喊声。
“星河!,我们在这边!”
陆星河闻声看去。只见在那人群中央,是父亲高大的身影。而母亲和爷爷正躲在父亲的身后,冲自己招手。
“星河,快钻进来!别被这些大家伙给伤着了!”
“娘你别怕,这出行用的魂兽很温顺的。”
“什么呀!我可是听说这大家伙撞死过不少人呢……对了!考的怎么样啊?
陆星河眨巴眨巴眼,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爷爷。他发现爷爷虽然紧盯着自己,却一直绷着嘴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陆星河笑眯眯地冲老爷子问道:“爷爷,你怎么不问问我考的好不好呢?”
可陆星河脸上刚一露笑,老爷子马上就“凶狠”地扑了上去。
也不知道这老爷子哪里来的力气。他这一扑之下竟将前面的陆学给扛了出去,险些就栽进了魂兽的屁股里。
老爷子双手按住陆星河的双肩。把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凑了过去。他眯着眼睛,盯着陆星河那圆润的小脸看了又看。
老爷子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问道:“我看你这笑眯眯的样子……好孙子!你快告诉爷爷……是不是考上了?”
看到爷爷急成这副模样,陆星河也不敢再卖什么关子了。他将攥在手里的信拿了出来,展开摆在了爷爷面前。
老爷子以前看过村里孩子拿回来的信封,他清晰地记得信件右下角那三个黑色的小字—未通过。
可这回,当他把信件取出来看的时候,他在右下角看到的是两个烫金的大字,并且其中的一个“取”字他是认得的!
此时陆星河的小手伸了过来,他指着那两个字对爷爷说道:“录取!”。
“啪!啪!”
老爷子突然抡起巴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耳光。
“爹!”
“爷爷!你打自己干啥?”
老爷子并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来狠狠地掐了一把陆星河腰上的肥肉,问他:“你疼吗?”
“疼死我了!爷爷你下手可真狠!”
老爷子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他自顾自地说道:“这他娘的是真的!我孙子真的考上了!”
“我孙子考上了!!!”
老爷子双手将信高高举起,像是疯了似的,一遍一遍地冲身后的人群叫喊着。
或许他是觉得这样还不过瘾,竟跑到那过道上喊了起来:“考上了!我的孙子考上中级班了!”
“爹,你快回来!那些魂兽危险着呢!”
看到唐慧有些担心他爹,陆学温柔地拉了拉她。
“爹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你就让去吧。”
听到动静,不少等着接学生的家长此时也都围到了陆星河身边。
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对陆星河问道:“您好,请问为什么现在出来的学生这么少呢?其它学生怎么还不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陆星河用“您”和“请”这种敬语,他一时间竟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啊?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对啊,您看前面那些魂兽和魂舆都走了七七八八了,可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接学生呢,学生去哪儿了?”
可还没等陆星河回答,另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就凑过来说道:“这先出来的一批是录取的,后面那批是没考上的。你这做家长的也太不关心考试了吧,连这都不知道!
我再送你个判断考没考上的窍门:录取的出来,大门是向外推开的。等那大门关上再向内拉开,没通过的就出来了。”
“天呐!现在出来的孩子顶多也就一百来人?照你说剩下的都没考上?”
“哎!这中院的中级班你以为是那么好上的?你看看前边那些有钱人家。那家里可都是请了私塾先生的,那不照样有没考上的。”
“请什么先生?您说的是什么?”
“请私塾先生啊!你连这都不知道?就是去找那些退休的学院导师,花钱请他们请到家里来给孩子辅导功课。”
“啧啧,怪不到!我就说怎么录取的都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呢!”
这白胖的男子看那黑瘦男子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眼珠子一转,盯到了陆学身上。
白胖男子对陆学拱了拱手,堆着笑脸问道:“您就是这位才子的父亲吧,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啊?哦!是…我是他爹。有啥子事吗?”
白胖男子走到陆学身旁,踮起脚凑到陆学耳边小声地说道:“您家孩子既然都录取了,不知道您家的私塾先生能否推荐给我呢?”
说着,这白胖男子掏出几个银币就要往陆学手里塞。
“哎呀…实不相瞒。我们家可请不起你说的那种先生,那孩子是自己在家学的。”
白胖男子听到这话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将陆学打量了一遍。他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信了他的话。
这时,一旁的陆星河挤了过来。
“爸!我想去找学礼,好久都没见他了!”
“学礼?呃……我听你张叔叔说过,他现在好像是在一家商铺做学徒呢…”
白胖男子一听,又凑了过来。
“学礼?是叫张学礼吗?”
“正是!您认识他吗?”陆星河兴奋地看着那白胖男子。
“如果咱们说的真是同一个人的话……哈哈,我便是那家商铺的老板了!”
“这可太巧了!那请问您的铺子是在城里的什么位置啊?”
“北门西侧第三间,富春粮油。”
“富春粮油…嗯!我有印象!谢谢您了!”
“哈哈哈,客气了!来我店里买东西,我给你们打八折!”
谢别了白胖男子,陆星河叫上爹娘一起把那走道上“疯疯癫癫”的爷爷给拉了过来。
“咱们现在一起去找学礼!”
“好!你带路吧!”
陆星河走在前面带路,三个长辈就跟在他的后面。他们一边走,一边聊。
“没想到星河真的考上了!”
“其实我早就看出苗头了,星河这两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他每天吃过饭就自个儿回屋看书了,也不知这孩子的玩儿心怎么突然间就没了?”
“星河这是长大了。”
“哎呀!我觉得星河以后肯定还能考上高级班……到时候啊,咱们跟着他享福就行了。”
“哈哈哈哈…”
听唐慧这么一说,三个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但笑声过后,陆学又叹了一口气。他小声地嘀咕着:“哎,这中级班的学费应该更贵了,而且又是四年啊,也不知道咱还能不能供得起。”
陆学这一串子话钻到老爷子耳边眼儿里,就像是火星钻进进了火药桶。
老爷子狠狠地踹了陆学一脚,那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陆学!你给我听好了!你就是把我卖了,也要供我孙子上学!”
走在前面的陆星河听见爷爷这话,转过身来打趣道:“爷爷,您都这把年纪了,会有人买你吗?”
“哼,我跟你爹说话呢,你别插嘴。”
“哈哈哈哈…”
几个人虽然又一起笑了。但不知为什么,心里的那股子高兴劲却全都没了。
走着走着,一家人突然听到了一个耳熟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