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她以为的没吃饭低血糖发作，站久了会脱力，亲眼见到血肉模糊大面积烧烫伤会呕吐反胃等等情况都没有发生，身体只出现点点不适感，这点感觉还很好的在现场紧张的氛围下消散的无踪无影，忙的时候，心里根本没想太多，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念头——干活。
等池羽给最后一个病人上完药一抬头才发现这丫头还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帮忙，一步不离，疲惫不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学妹，累了吧？第一次出急诊就遇到这种情况，肯定还不适应，饿不饿？”
饿？
被人问到她才开始注意到，已经下午四点了，他们这群人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最饿的那会正忙得飞起，啥都顾不上，现在，饿过劲了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周宁摇摇头，跟着上了最后一趟救护车，回医院。
车厢内挤了四个人，除了她和池羽，中间的床上还躺了一个，旁边坐着一名消防员，加上各种急救器械，不大的空间感觉悄悄有些拥挤。
床上的病患，是个二度烧伤的年轻女孩，烧伤面主要在大腿面，不利于行走，所以让她上了治疗床。
女孩大概才二十来岁，长的很漂亮，可能还是有些害怕，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个不停。
池羽见状，赶紧拿出纸巾给她，“你别哭啊！这不是没事了吗？”
没想到他一句话，惹得女孩一下子扯开嗓子嚎了起来，“哇哇哇！！！医生，这伤口是不是会留疤啊？”
……
这他还真没办法，看这烧伤面，要想不留疤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女孩子，肯定会介意，池羽只要安慰她，“没事的，又不是在脸上，你稍微穿长裙子遮一下也看不出来。”
女孩还是一个劲地哭，有时候动作大了点扯到了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的，从嚎又转为了默默掉泪，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就一直环绕在耳边。
回程正赶上下班高峰，哪怕坐的是救护车，也没那么快。
可能是从紧张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全身上下堆积的不适感一下子都冒了出来，恶心感随之而来，还有长时间没吃东西导致的头晕，被哭声扰的额头血管直跳，包括身上肌肉的酸麻疼痛，周宁向后背靠着车厢微微闭眼，想自行缓解。
没想到低血糖说来就来，头晕目眩感席卷而来，十分强烈，她有预感，再不处理马上就能晕过去，口袋里的糖也没有了。
“你怎么啦？”
问话的是对面坐着的消防员，他从上车就一直没出声，没想到他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常。
不过，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回他了。
她一把扯动身边学长的衣服，终于让他把注意力从患者转到了她身上。
周宁的情况不大好，面色白的跟纸一样，额头躺着大汗，就这一会的功夫，头发都能看出被汗湿了，身形还有些微微颤抖，跟下一秒就会过去了一样。
池羽惊了一下，赶紧问她：“你咋啦？”
“低，低血糖。”
没办法，她每次发作都是这个死样子，所以身上才会习惯性带着糖，就是害怕，一个不慎就真的过去了，高中时候犯的多，大二的时候由于没吃早饭发过一次，差点把刘风吓死，从此也他开始了喂糖模式，不管去哪，买东西都会捎带上糖果。
这会儿，没有唐，更没有刘风。
池羽赶紧拿出一袋葡萄糖给她挂上。
就是他这进针的手法，十分不娴熟，硬生生的往里怼，应该庆幸周宁手背上的血管挺明显，不然他还真打不进去，生疼！
嘶！
“疼啊？”见她被扎疼，池羽反倒笑了出来，“没事，就这一下，这不就好了么？”
周宁：“……”
行吧，你高兴就好！
没有护士在，就只能靠他了，好像医生都不会打针，反正她是没学过，但是如果别人让她上，她也真敢，不过估计也会表现的和他差不多吧！
周宁实在想问问他，她是不是他的第一只小白鼠？可头晕的劲还没缓过来。
“你就休息休息吧，等会就好了，这瓶吊完又能生龙活虎了。”
池羽在那打趣她，她根本还没力气和他说话。
“你们医生用这车上东西要付钱不？”
伤患女孩冷不丁地开口，似乎看他俩这动静忘了哭，还问了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池羽想都不想的就告诉她：“要钱啊！怎么不要钱？这袋葡萄糖是我请学妹的。”然后转身面相周宁，“回头记得请我吃顿饭啊！”
周宁有点哭笑不得：“……”
谢谢你啊！一袋葡萄糖换了一顿饭，她还被扎了一针，真划算！
女孩也可能是哭累了，有点无聊，见池羽答了她的话，又问起来，“你们俩是一个学校的啊！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B大。”
“靠！”
……
“医生，医院有没有什么效果好的祛疤膏啊？我还是挺介意留疤的。”
“你可以去烧伤科问问。”
“你不知道么？”
“我是急诊科的。”
……
一路上，池羽被迫营业，回答了女孩不下五十个问题，也能看出来，这女孩有点话唠，不过相比她一直嘤嘤嘤地哭就那多了，那哭声是什么霸道的钻进人脑子里，久久挥散不去。
车里还有比较安静的两个人，一个是发病中的周宁，还有一个是默默闭眼不说话的消防员。
到了医院，池羽跟着跑过来推车的人一起带着两个病患进了急诊。
而周宁，被要求赶紧回去歇着。
歇是歇不了，她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整个人跟刚从煤矿里挖出来一样，手机书包都在楼上会议室放着呢。
一瓶葡萄糖的确让她满血复活了，不过累了一天，走路的身影都显得有些乏力。
电梯迟迟不来，人还贼多，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还没挤上去，她缓了缓，还是决定还从楼道上去吧！
也不差这最后一下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脚一脚地往上爬，五步一歇，十步一喘，她能够预料到，未来一年内，爬楼绝对是常态。
等周宁爬到十楼拿了书包，再赶回宿舍，进门的瞬间，舍友都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你这第一天是遇到爆炸现场了还是怎滴？怎么搞的跟鬼一样。”
“快快快！怎么感觉下一秒就要挂了呢？快坐下。”
“急诊这么恐怖的啊！你都成这个死样子了，这都快六点了，阮香还没回来，不会要连上夜班吧？”
瑟瑟发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