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姐姐,小姐姐的模样生得好极了,比雀陵那些人还要好看,都说要数美人,雀陵最甚。可千百的美人也比不上小姐姐。
别看小姐姐年龄小,可是她却有虚衔。
玉茗清君。她小小年纪名声不小,容貌出众的小辈不多,细细数来也就是离泱,龙盉,秋末,还有小姐姐,素梧和小姐姐相比又差了些。
小姐姐来雀陵做客,父君和娘亲都热情款待她,那时我和小姐姐成了最亲密的朋友。我们爱一起窝在被子里讲些小秘密,她眼睛弯成月牙,是个温柔如月的人。
小姐姐好像喜欢一个叫离泱的人,我有时候很嫉妒,因为小姐姐老是说离泱,她提起离泱时眼里都带着光,那时候我总觉得离泱抢了我的小姐姐。可小姐姐说,那不是喜欢,是敬仰和钦佩,那时候,我觉得小姐姐口中的离泱是个顶天厉害的人。
小姐姐说她喜欢山茶花,我咯咯地直笑,说娘亲也喜欢山茶花,可是娘亲从不叫那是山茶花,只管它叫玉茗,很好听的名字,雀陵里有好大好大一片山茶花谷,可是娘亲从来不许我去看,让我乖乖弹琴写字,我怕娘亲生气所以不敢偷偷去看。小姐姐笑眯了眼对我说,阿凝长大了和姐姐一起去看好不好?我点头点得摇头晃脑。
小姐姐从小出生就在天上,没有爹,没有娘,却天生一身仙力,小姐姐总是私下里教我些小把戏,我和她玩得不亦乐乎,那时的我很快乐,不再因为没有内丹而自卑。
后来很久很久,都没见过小姐姐了,与小姐姐相处的日子却深深地烙在了心里,美好而又深刻。
我也惦念着离泱,那个小姐姐口中的离泱,那个大人们口中称赞的离泱。
直到我看到了小姐姐口中的离泱。
我才知道那个曾经差些成为我夫君的人,竟是这般美好,哪是只言片语能够说清楚的呀。好看得很,眉眼轮廓,哪里哪里都好看,那种好看和小姐姐的又不同,看起来不会那么娇弱。
我抱着他的腿,他俯下身问我时,那是第一次那么清晰强烈地看着他,第一次感觉到心里那种强有力的跳动。
离泱,我小声咀嚼着他的名字,就这么甘愿地沉沦。
可惜离泱待我总是有些琢磨不清的疏远,他一遍一遍在纸上写下遒劲有力的玉茗二字,我如梦初醒,忆起童年时的玩伴,那个小姐姐,她的名字——
就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冷彻骨。
我回神,神色晦涩地看着冰床一角边上的那一团黑,我冷脸问龙盉:“我三妹在不在这里?”
那团黑没什么动静,龙盉沉眸:“你三妹来此为何?”
“你最好不要骗我。”我总觉得那团黑影不正常,又不好贸然硬闯。
龙盉好声好气地说:“自然不会骗你,倒是你,好好再想想离泱吧,嫁给我之后,我可不许你再想了。”
“是吗?你管得住我?”
“试试看。”龙盉无奈地耸耸肩。
我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又看看离泱,打算再看一眼就离开。
离泱的睫毛颤了颤,我心中一紧,我睁大眼想看清楚些,却发现离泱面容沉沉,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我失落地低着头,含糊不清地说:“那我走了。”
“那就不送你了,他现在处于重要时期,要好好看着他。”
“谢谢你。”说这句话,我是真的对龙盉抱有感恩之心,所以不打算再看离泱了。不知道为什么,喝下了忧甘之后,心里闷闷的,像是心里有一处被挖去了一样,很难受,只要多看一眼离泱,心里的苦闷就会增多一些。
大概是因为这水的缘故吧,想起不快乐的事情就会很苦闷。
我和秋末一同离开,我走后,龙盉沉声瞥向那团黑影,冷冷道:“出来吧。”
水膜破裂,沉睡的人没受丝毫的影响,那团黑影从暗处站了起来,光照在她脸上,是那么真切地看到,那个人就是素梧。
“如你所见,东凝她很在意白楼里,可是她日后会成为我的娘子,我不希望她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
“而恰好你又喜欢白楼里,别急着否认,如果不喜欢又何必千里迢迢地跟来?所以,我娶东凝,而你只需要嫁给白楼里就好了。”
素梧怔怔地发呆,“他真的是白楼里?”
“他也只能是白楼里。”龙盉眼里闪过尖厉,“为了得到东凝,只能不择手段,谁叫我的对手是他呢。”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白楼里只是个普通的修仙人,也值得你劳神费力?”
“是个普通人没错,可是却是东凝喜欢的,怎么能不费费心呢。”
素梧坐在冰床床沿上,凝视着离泱,笑着说:“以前我觉得嫁人要嫁给能稳住我和娘地位的人,不过第一眼看见白公子的时候,我发现我以前的想法真是够愚蠢。嫁人怎么能那么草率,怎么说也要嫁个自己喜欢的呀。其实我们不合作,我也能得到白楼里的,姐姐对我很好,什么都会让给我。”
“是吗?”龙盉讥笑道。
素梧点点头,龙盉打心里觉得好笑,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不过这一切我都不知晓,若是我知晓,那我又怎么会让离泱继续在那儿呆着呢。
我稳稳站在地上,一只纸鹤火急火燎地向我撞来,我伸手一抓,将这小小的纸鹤握住,展开看,赫然几个小字。
紫阴山,速往。
是父君的字,想来是很急切。
我匆忙慌乱地让秋末自己好生照顾自己,便驾云离去,而秋末缓缓踱到海边,隐进了那片茫茫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