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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躺在床榻上的男子,一张刀削斧砍般的俊颜,此刻却是透白如纸,半分血色也无;浓黑的眉,远山一样横着,即便是昏睡之中,也不由自主般紧紧皱着,仿佛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安若溪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试图将他眉峰间的褶皱抚平,指尖触到他滚烫的肌肤之时,却仍是不能自抑的一颤……镇上唯一的大夫,刚刚来为他诊视过,说他大病初愈,身体羸弱,又淋了一场雨,加之郁结在心……竟是风寒入体,就此病倒了……把脉、施针、开药……折腾了大半天,方才听得那老大夫松了一口气,道声:“暂时无性命之忧……”

将沾湿的毛巾,轻轻拭着男子余烧未退的额头,落在那一道凌厉的疤痕之上,手势却终究不免一僵……那蜿蜒的伤痕,刻得极深,衬着他面如冠玉的脸容,竟有一番别样的沧桑与俊美……这样一个男人,就像是毒药……绝情起来,会让人生不如死……而对你好的时候,更是叫人无法抗拒……即便明知道他会将你伤的体无完肤,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沉沦下去……身不由己,心不由己……指尖沿着男子冷硬坚韧的脸部轮廓,一一划过,他熟睡的容颜,沉静如一潭深湖,将眸底一切似是而非的真心抑或假意,一并关在了眼帘之外……安若溪的脑海里,却不经意的蹿过一个多月前的情景……当时,他刚刚从崖底江水里被人救上来,昏迷不醒……她固执着,恐惧着,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他身边一个侍卫,却来找她……她认得那张脸,正是五年之前,从紧封的玉拂山庄,打开一条逃生通道的年轻影卫……他告诉她……当初……眼见着她被大火吞噬……即便知道她没救了……淳于焉还是跳了下去……若非后来其他人到得及时……只怕淳于焉当时已经陪着她烧成灰烬了……中间隔着五年的生死,再来听这一段旧闻,前尘往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离得太久远,她亦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也许,她仅仅只是怕……因为无论,当年的他,有没有做过这件事……对她来说,都是磨难,是她承受不起的重担……所以,她宁肯没有出息的选择了逃避……但如今,她是不是再也逃不开,避不过了呢?心底漫过大片大片的苍茫,安若溪望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俊颜,这一刻,他就在她的身畔,沉沉的安睡着,两人离得这样的近,触手可及;窗外是茫茫夜色,房间里静谧如水,只闻两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之声,幽幽回荡在空气中……这一刻,他只有她,她亦只有他……仿佛世间,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与他两个人存在而已……思绪繁复而纷杂,安若溪找不到着力之处,更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是,那不经意间,细细摩挲在男人额间伤痕的手势,却连她自己都不由的一顿……骨节微不可抑的颤动了几分,就在她想要收回的时候,手上却蓦地一紧,那巨大的力量,将她牢牢锁在他的掌心,如同握着的乃是世间独一无二般的珍宝,抓住了,便再也不会放手……“安若溪……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呢喃梦呓,从男人轻薄的唇瓣间,断断续续的逸出来,一张冷毅俊朗的脸容,此刻却满满落着的尽是痛苦、恐惧、不安与不舍的神情,而那总是冷如秋月的寒眸,紧紧阖着,垂着的细密睫毛,如沾了湿气般,轻轻的颤动着……他一定是在做梦吧?而那魇住他的梦境,可是这“安若溪”三个字?挣了挣被他死握着不放的右手,睡梦中的男人似感觉到了,于是,便将一双大掌,收的更加绵密,那灼灼的力度,仿若是从此之后,上天入地,无论清醒或混沌,无论生存还是灭亡,都无法将她与他再分隔了一般……心底累累坠着莫名的情绪,泛到指尖,似被人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无力从男人温厚干燥的掌心里挣脱而出……安若溪就这么任由他握着……最后一根蜡烛,也已烧成了一汪泪,狭小的房间,一片漆黑,惟余两个人轻浅的呼吸,若闻若歇,沉入幽幽梦境之中……淳于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放空的双眸,在一瞬时的痴惘之后,却已定定的落在了那趴在他胸口,无知无觉的沉睡着的女子身上……她柔软滑腻的小手,尚紧紧包在他的掌心……梦中的情节,大多数尽已模糊,唯一清晰的是,他不想放她走……而她亦留了下来……望着那熟睡中的娇颜,安静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雪梨花,淳于焉突然希望,时间就此停在这一刻,留住他与她,别再往前走。

所以,当安若溪醒来的时候,触目所及,撞到的便是男人一双古潭般幽幽的眸子,而里面盛满的,影影绰绰的身形,除了她,再无别个人……尚在半梦半醒间晃荡游离的一颗心,顿时如被一碰冷水兜头浇下,半丝睡意也无,安若溪睁大双瞳,望着眼前的男子,而与此同时,处于自由的左手,却已经下意识的抚上男人光洁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

松了一口气,安若溪如同自言自语的开口道,话音未落,陡觉哪里不对,只是,尚未来得及反应,腰身一紧,却是一股灼烫的力度,藤蔓一样缠住她的腰身,一个用劲,便将她欲抬起的身子,重新紧紧压在男人坚实温暖的胸膛之上……“安若溪……你一直在担心我吗?”

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尚凝聚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那笃定的语气,却在每一字每一句上,都点着簇簇的小火苗,只待女子的一句回答,便成燎原之势。

安若溪直到此刻,飘忽的神思,方才真正归了位。她的一副身子,被迫窝在男人胸膛之上,半边面颊都紧紧贴住他,胸腔里,男人一颗砰然的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撞击成世间最美妙的一阕频率……安若溪想要挣扎的动作,就那么僵硬在那里,动也未动的任由他轻薄的抱着。闷闷的嗓音,被揉的有些散,听起来像是赌气一般,说的是:

“是呀……我担心你……万一你莫名其妙的死在我家门口……害我到时候惹上官非怎么办?”

沉沉的轻笑声,从淳于焉凉薄的唇瓣间,叮铃铃的响起……那初醒的头痛欲裂,因着女子这番小女人的任性之言,奇迹般的消减……她对着他,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块石头……他宁肯她打他、骂他、恨他、怨他……至少证明她还是在乎他的……想到自重逢以来,她对着他,永远都是陌生人般的冷漠与疏离,淳于焉心中不由一窒,那揽着女子纤细腰身的大掌,也更加收了收紧,将她更契合的贴合在他身上,仿若要让她感知到,隔着两人轻薄的衣衫,怦怦跳动的那颗心脏,一下一下,都是撞击成她的名字而已……“不会的……安若溪……这个世上……能杀我的……也不过只得你一个而已……你知道……我的生或死……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这温浅的话声,男人说的极轻极淡,仿若诉的仅是最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实而已,惟有那灼灼的呼吸,热烈的烧在安若溪的耳畔,一字一句,如影随形,融进血脉里,揉入骨髓中,逃避不了的迫着她面对……“安若溪……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失去你的痛苦……这五年来……我已经承受了太多……如果你真的要离开我……倒不如一剑杀了我……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比起没有你的痛苦……我宁肯死……”

男人那样温厚而坚实的身躯,仿佛都不能抑止的泛出细微的轻颤,墨玉般的瞳孔深处,有极深的伤痕,一道一道镌刻在里面,似破碎的水银,每一滴,都烙印着女子的身影,或喜或悲,似苦似甜……安若溪但觉胸口,钝钝一疼,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将那一颗千疮百孔、好不容易结疤的心脏,又大喇喇的划上了重重的一道伤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淳于焉……事过境迁了这许久,再来后悔,又有何用?”

僵硬着一把嗓音,安若溪微微撇开头去,冷冷的留给他一个侧脸。

男人却不容许她的逃避,指尖微凉,将她拧过去的小脸,重又勾着回转过来,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里,便都只剩下对方的存在……“安若溪……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低低的嗓音,像是要沉到卑微的尘土里去了一样,充满乞求与无措,淳于焉静静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真真切切的存在于他的生命里,是他此生此世,都永远无法舍弃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男人夜色般漆黑的眸子,印进安若溪的双瞳,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倒映的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没有半分的杂质……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眼里,也只有他……彼此纠缠,难舍难离……重新开始……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安若溪不知道,亦不敢面对。怕那到头来,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自欺欺人的幻境……那些伤痕累累的过去……那些痛苦与欢愉交织的回忆……那些隔了五年的生离死别……这一切,都可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抹去吗?她与他……还能够重新开始吗?男人却仿佛能够猜透她在担心着什么,又在恐惧着什么,长臂如缠,圈成一道温暖的港湾,将这单薄的身子,紧紧与他契合在一起,胸膛紧贴胸膛,砰然如敲鼓的心跳之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纠缠成世间最美好的旋律……“安若溪……相信我……”

热烈而坚韧的六个字,轻轻在安若溪耳畔回响,像冬日里的一股暖流,冲进冰冷彻骨的血管里,温热了周身的经脉……安若溪缓缓抬起手臂,试图回抱住男人,渐次清明的眼神,却在落向门口之时,狠狠一颤:

“谨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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