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难很累。
睡着的时候眼泪还在流。
小腿上一只狗头在黑暗里熠熠生光。
戈难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广场上，夜空里没有星星，好像天快塌下来了。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红舞鞋和芭蕾舞衣，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
往前走了几步，他才从华美建筑的玻璃墙壁上看到自己的脸，光还是太暗了。
一张陌生的中年人的脸，络腮胡，头发被扎起来塞到纱巾帽下。
满脸的姹紫嫣红和粗糙的表象还是吓了他一跳。
这是谁？
我又是谁？
在这里干些什么？
但这些疑问很快就消失了，他要杀人，手中的匕首已经饥渴难耐了。
慢步转过一个街角，就看见一处台阶上躺着一个女人。
黑色的连体衣裙尽数勾勒出美好的曲线来。
加餐了，戈难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
他箭步上去，捂住那人的口鼻，把匕首狠狠地送进娇软的肉体，现下里只能听到肉和刀噌噌摩擦的声音，一刀一刀又一刀，畅快到根本停不下来，多么让人心生愉悦啊！
突然，一种下坠感让戈难醒了过来。
原来是腿麻了，戈难坐起来想要去揉揉腿。但胸口闷闷的，压的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只有突然宣泄的泪水才让他有了出气的欲望。
“我怎么会这样？”
“我杀人了。”
“这不过就是个梦而已，不用怕的。”
戈难擦干泪水，坐了一会，才渐渐平复了情绪，他很快地把自己收拾好，从洗手间出来就正好等上已经处理好的早餐。
早餐跟往常一样难吃。
早上的课也照样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戈难抚摸着课桌上的蓝色胶皮和刻画在上面的岁月的痕迹，多好啊，戈难心想。
“你怎么了？”刘宗走过来戳了戳趴在桌上的戈难。
“我要转学了，七天后的事。”迟早要说的，就当这是个随便的事，就随便的说吧。
“转学啊，好事啊，可以结交到很多新朋友。”虽然刘宗努力地在把这件事的性质变成一场春游，但戈难还是看见了刘宗眼底的失落和气愤，这是什么不公的安排，要拆散好不容易相聚的伙伴。
“什么？你要转学？”
听到二人说话的高辛月转过身子来，盯着戈难。
“是啊！”戈难对视过去，传输着不舍。
高辛月没有说话，转过身子又重新坐好，马上就要上课了。
只是那许久才动一下的马尾让人心绪不宁。
“为什么是蓝色的？校服中间那块为什么是蓝色？”戈难盯着前面那块蓝色，不停的想。
他不能让自己想，那会越想越失态。想一些不相关的事，让他看起来还像是在认真听课。
下课了，他被高辛月叫到学校的一处僻静地。
两个人一前一后，各自心中情绪激荡。
路不长，但戈难想的很多。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要快点，外面冷。”高辛月用手梳理了一下没有扎好的头发，看样子是早晨早早就起来洗过的，要更黑，更亮。
戈难没有说话，他细细打量着前面这个只有他看到的人儿。眉毛，眼睛，鼻子，他都要记住。记住这个第一次让他心动的女孩，在脑子里一点一点画下她的样子。
他能感觉到她心里的那种悲伤，顺着视线就直直的射进他的心里。
“所以，你就是打算直接走掉吗？”
“没有。”戈难想告诉她，我是你的。但还是没有张开嘴。
高辛月的眸子冷了几分，掉头就要走。
戈难下意识地上步拉住她的手，直直的立在那儿。
“所以你想要干什么呢？”戈难问了。他就要走了，他能给她些什么呢？那就给她想要的吧。
高辛月脱开他的手，转身紧紧地抱着戈难，轻声说道：“我想和你谈恋爱。”
戈难想说，我也想，我也想和你一起上课，一起放学回家，一起说明天见，一起说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可是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我也想，那我们在一起吧。”这句话是高辛月说的。
“为什么？”戈难在问为什么她这么委屈自己，是因为我向你走了一步吗？
“因为你的鼻子很好看，因为你喜欢我的头发，因为你夸我，因为你心地很好，因为你如此的平凡，真实的平凡。”高辛月扳正戈难的头，眉眼满春色。
“所以，我想和平凡的你谈恋爱。我想把你呵护在我的心里。”
戈难知道，这个时候抱紧就是了，其他的话都是多余。
就算他回不来，那他就天天念着她，这辈子都想着她。
让他来做那个负心人。
他们回去的时候是牵着手的。戈难觉得这个很重要，高辛月也是。
牵着手就知道彼此都在，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意。有的人恋爱的时候像阵风，牵手的时候就会很温柔，暖暖的包裹着你。高辛月就是这样的。
回到教室里的时候，戈难觉得自己真的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孩子了。他真心地感觉到每个人都在祝福他和她。就连今天课上的讨论都多了起来。高辛月每次转过来都是甜甜的笑脸，他也是，傻傻的笑。
“咳咳咳，那边那个穿黑衣服的同学你注意一下，恋爱的酸臭味快把老师熏死了。”讲这话的是他们的武道课老师，和蔼可亲，平时很喜欢戈难同学，今天能调笑戈难也是很正常的。
全班的哄笑声让戈难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就赶紧坐正了，但眼睛还是盯着高辛月，就是想看怎么办？
“那就请这位戈难同学站起来回答一个问题吧。”
戈难刷的站起来，高辛月可不喜欢拖拖拉拉的。
“老师请讲。”
“我们为什么修武道？直接练气不可以吗？”可以说，武道老师杨春柳考了一个修炼界最基础，也是最根本的问题。
“首先，直接练气是不可以的，上天虽然赐予了我们感知灵气的能力，但我们需要靠自己去降服灵气，如果我们直接引气入体，除非有强大的意念能操控灵气不四处冲撞，或者有强壮的身体硬生生挺过去，那么就会死掉。”戈难觉得自己这一段回答的还不错，就偷偷的瞄了下高辛月，就看见她甜甜的对他笑。嘿嘿！
“修武道，一是为了以后的引气入体做准备，二来是锻炼武道意志。”
“嗯，坐下吧，回答的很不错。但这里我要补充和纠正一下。”杨老师拿着光笔走上讲台，在展示板上写下“意”、“气”两个字。
“在空气中，不仅存在氧气，氮气等各类元素的气体分子，还存在着一种易溶于任何介质的气体分子，它叫灵气，这大家都知道。但在上古的时候，它还叫母气。这里划下重点，考试要考。”
“上古时期，人们发现一种现象，药材在有灵气的地方生长，药效是生长在没有灵气的地方的数百倍。当时，人们就猜想空气中是不是有一种成份能有益于生命的生长。”
“这时，有一个叫神农的男子做了一个实验，他在一处地方种植了噬灵草，让这个地方保持空灵环境。另一处则用储灵材料来设置了不同的灵气浓度作为实验组。然后都种植了祛毒草，其他变量也都尽量保持一致。”
“一个成熟期后，神农测试了不同样本的药性，发现灵气浓度越大的地方，产出的祛毒草的效果就越好。”
“因为当时他们认为是大地母亲供给了生命所有的营养，于是给这种空气中神秘的物质取名叫做母气。这个实验，也就是著名的神农实验。”
“下个周四我们会去做实验，希望大家提前准备好。”杨老师放下手中的光笔，喝了口水，看着下面埋头做笔记的学生们，不由得感叹岁月如梭！
“后来等到近代，格物家们才用进步的实验技术揭开灵气神秘的面纱。它在与物质，能量，信息的结合和叠加方面惊诧了世人。这方面的知识，如果你们以后专注于学术，会接触到的。”
杨春柳看着下面一张张不知所措的脸，就感觉到好笑，但是他还是要讲。
“格物学的进步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方方面面的好处，刚刚戈难讲到如果擅自引气入体，很有可能身死道消。这里讲其实是不严谨的。”听到这里，戈难赶紧拿起小本本准备记笔记。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和灵气进行亲密的接触，我们本身就已经是灵气下改造的产物了。所谓的引气入体，实质上是想要用它去干什么，你们不用担心，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和意念力是做不到的，一般的练气士开始练气也是在二十岁左右了，在此之前，大家都在学习相关的知识和通过武道来磨砺自己。当然，总会有一些变态是个例，我们是不用和他们比的。”杨春柳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学生就是干笑，还有一点落寞。
杨老师的课总是讲的很精彩，一堂课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戈难很开心再也不用和刘宗一起吃饭啦，他有美女作陪，吃啥啥香。精神倍儿棒！
两人的手从教室出来就牵着了，一边走路一边讨论刚刚杨老师讲的一些内容，一路上打打闹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路人的存在，真真是羡煞了旁人！
欢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很快，短短的七天就像是七秒。
所以，离别就要来了。
怎好这绿萝的花还没开，天就要转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