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殷山,山高岭绝,常年雾气凝结。天与云与山,上下一白。
山林间,珍禽异兽的鸣叫声时不时便从雾气中传出,似远似近,仿佛在极远处,又仿佛下一秒便会陡然出现在面前。
空谷传音,不绝于耳,倒也给蜀殷山平添了几分生气。
“观山鹳山中,沽酒笑谈卖薪翁。我语云中丹鹤,苍松琼膏,一梦谁先觉?认古藤,识旧林,肩上挑担,攀崖缘溪行。东巷长汀,伶俜莺莺,美酒帐中韵……”
悠扬的歌谣声愈来愈近,一位男子从云雾中走出,右手持剑,左手将木柴扛在肩上,缓步而行。
男子边吟边行,声音沙哑低沉,却是一张潇洒少年面庞,朝气蓬勃。
白色长袍随着步伐有规律地拂动着,仔细一瞧,腰间还挂着个淡黄色葫芦,估计是常用来盛酒的容器。
突然,男子止步,口中歌谣也随即停了下来。男子眉头轻皱,微眯双眼。
男子白袍猎猎作响,周身的雾气也开始翻滚起来。隐约间,男子周身仿佛缠绕着一条雾气凝化而成的龙,不断翻涌腾旋。
转瞬间,男子的身形已变模糊,下一刻,男子已经在数米之外。而男子之前所站的位置,一杆黑枪正插在地上,枪身不断散发着黑气,与白雾形成鲜明的对比。
“玄幽绝杀阵!”,男子头顶上方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手持长枪向男子刺去,招式之快,似乎连身边空间都要承受不住,引得空间“嗡嗡”作响。
男子将肩上木柴向上一抛,木柴四散在空中。
男子左脚斜踏而出,想要躲避黑影的攻击,可黑影的枪威已牢牢锁住了他,令他无半点抽身的可能。
“喝!”,男子放弃了躲避,不退反进,将剑横在胸前,右手所持剑刃泛起泠泠白光,随后将剑划向头顶,一时间竟出现数只长剑的残影,似虚似幻,纷纷悬浮在男子四周。男子右脚发力,腾空而起,与黑影直冲冲地对了过去。
“铛——”,巨大的冲击波将雾气尽然消散,周围的树木也都现了原形,这下子看得清清楚楚。
黑影落在地上,右手负枪而立,黑色斗篷随余波飘荡。黑影之人也是一名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瘦削而俊俏,眉宇中充满了邪魅气息,双眸像是一汪黑潭,将对视者的魂灵吸附进去。
此时,地面上却寻不到白袍男子,像是凭空消失,只剩下抛出的木柴,或者准确地说是——木粉。
黑影男子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只见瞳孔已变为深红血色,用这血瞳扫视着四周景象,想要搜寻到白袍男子的踪迹。
“七杀,有些长进,连我也脱不开你这杀阵了。”深沉的声音在名叫七杀的男子身后响起,白袍男子用剑指着七杀说道。
“是吗,师兄?你且看我这一手!”说罢,七杀将手用力向虚空一抓,顿时,漫天的黑色枪影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将整片天空尽数填满,遮天蔽日,像是黑色水流,充满了浓烈的血腥气息。
“破”,所有枪影黑光大盛,这亮黑竟让人觉得刺目,威力足以抹杀一切生灵。
枪流向七杀身后涌去,七杀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师兄,人无再少年,我们是不是要下辈子再相见了?”
“出龙卧云,拨云见日。”白袍男子手中剑顿时化作一条银色巨龙,将所有枪影尽数吞下,紧接着扶摇而上,在长空中一声龙吼,如滚雷般在整片蜀殷山炸裂开来。
蜀殷山上异兽均不敢再出任何声响,在这声龙威面前它们如同蝼蚁一般,如不俯首称臣,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死亡。
万籁俱寂,蜀殷山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七杀与空中龙影四目相对。良久,龙影渐渐消散,空中一把长剑快速坠下,即将插入地面时被白袍男子一把接住,
“师兄,你这有点小题大做了,蜀殷山又要好多天才能恢复热闹呢。”七杀笑嘻嘻对白袍男子道。
“你这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说我小题大做?”白袍男子从腰间解下酒葫芦,痛快饮了几口,“幸好我这十三绝练到化龙绝,不然你可就等着宗门处决你吧。”
“哈哈,师兄息怒,我这次就是想顺便试试我的灵修成果。”七杀谄媚道。
“呵,把你的那双眼收了,你这眼睛我看着难受得很。”白袍男子收了酒葫芦,看了七杀一眼故作嫌弃地说道。
他在蜀殷宗最喜欢的,就是他的七杀师弟。
“走吧,回宗门去。”
白袍男子刚要挪步,便只觉得头晕脑胀,天与地似乎都被颠倒了过来,眼前的景象被黑色慢慢占据,逐渐堕入荒凉刺骨的无垠黑暗。
“扑通”一声,人与剑,一齐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