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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别离之时

赵雨欣的父亲开着车,到达了公墓。

虽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钟了,但是细雨从未停息。

公墓在山腰的一处平地上,从山下看,可以看到公墓里有几棵桃树。现在是阳历七月三日,阴历的五月多吧。

阴历四月到六月,是桃花结果的时节,此时的桃花,又被称为“桃花扇”。

“咱们上去吧......”

我们三人,撑着雨伞,拾级而上。

我的脚步,随着踏过的楼梯,一级一级,变得更加沉重。

“到了......”

我们进入了墓地,整齐排列的坟墓,在细雨的笼罩下,更为此时的大家增加了一丝悲怆。

看到这种景色,我仔细回想,我好像从哪里见过......

我跟随着叔叔阿姨的脚步行走着,在途中,我还仔细回想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对了,我前些天做过的梦里,就出现过这样的情景。

那时候的天气,比现在恶劣得多。并且,在那个梦里,父亲和赵雨欣同时出现了......

“这里......这个,就是雨欣的坟墓了......”

叔叔站在我面前,指向前方的墓碑,墓碑旁有一棵茁壮的桃树。

我向前一步,叔叔阿姨也从我面前闪开,我正站在赵雨欣的坟前。

看到坟墓上的姓名和照片......虽然是在夏季,但是我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就像在南极被冰封住了一样。

“唉......雨欣啊,我来看你了。我已经实现了约定,前来赴约了。只不过,这是我们的约定之时,也是我们的别离之时......”

一直想着去实现约定,却没想到会突如其来的分别。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吗......

在这种悲伤的情景下,不知道这句话用得对不对......

“我们为雨欣准备的葬礼,是非常简便的那种。感觉,这样的葬礼,非常符合她的性格......”

大家对赵雨欣的死,感到了悲伤。感觉上天也是如此,下了如此之久的雨,替大家哭泣,分担大家的负担。

我们一行人,在雨欣的坟前追悼了一会儿后,便准备离开了。

“苏云,已经中午了,不如在我家吃午饭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谢谢你们的好意了。”

“好,我开车把你送回市区。”

“好的,麻烦了......”

雨依旧没有停下,还是在浇灌着这个世界。

赵雨欣的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尤其是在我的精神上,因为我少了一个灵魂伴侣。自从赵雨欣去世那一刻开始,我的灵魂便缺少了一半,悲伤的种子,就种进了我的心底。

我坐在车上,微微闭眼,窗外雨声回响,心中心声回荡。

“叔叔,就在晨曦公园这边停车吧,我想去公园里静一静。”

“还下着雨,你没问题吧?”

“嗯,没事的,我带雨伞了......”

“静静之后,你有地方落脚吗,真不行,再来我们家。”

“啊,行,谢谢了......”

我打开车门,撑起雨伞,走到了人行道上。

“叔叔阿姨,再见,路上慢点......”

“行,再见了!”

我站在原地,目送着叔叔的车远去。之后,我便踏进了晨曦公园。

可能是由于下雨,公园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独自享受着静谧的时光,停止了思考,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雨声,树叶的沙沙声,脚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混杂起来,引领我来到了一座亭子。

“这个公园里......还有这种地方啊。”

我走进亭子,收起雨伞,在静谧之中,回想起赵雨欣。

在赵雨欣还在世的时候,她一直想着怎样对别人好,而不考虑一下自己。她对我这么好,在我看来,也是一种伤害她自己的表现。所以说我得知她的好后,并没有开心,而是后悔和悲伤。她应该对自己好一些的。

还有我,明明接受了赵雨欣这么多的帮助,还没来得及道谢,她就已经走了。我到现在,还是后悔,为什么不能早发现,早帮助她,早感谢她。这些年来,赵雨欣一直跟病魔作斗争,我一直在为实现约定而努力着。虽然双方都花费了时间,并且没有成功,但是在这个过程里,双方坚持下去的爱,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和赵雨欣都拥有这种爱,只不过,赵雨欣都表达了出来,让我得知。而我,表达之后,赵雨欣还不知道。赵雨欣直到死,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我不爱她了。还没有感谢,也没有让她知晓我的爱,两人就阴阳两隔,这属实让我后悔。

我靠在亭子的一根柱子上,闭上眼睛,继续想着。

赵雨欣去世之后,我还深爱着她,我心中的后悔、遗憾与思念,伴随着爱,长存于我的心间。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肚子有些饿了,该去吃点东西了。

我起身离开了公园,外面的雨还在下着。

“话说......吃点什么好呢......”

一个人的话,还是简单吃些吧。

我最终选择了一间拉面馆,这种叫“高原牛肉拉面”的连锁面馆,在全市就有很多家。

“大份的牛肉炒面,谢谢。”

我经常来这样的面馆,对他们的菜单还是很熟悉的。

以前减肥的时候,不管是吃什么,都是要吃小份的呢。现在瘦了下来,高考也结束了,我逐渐变得放肆起来了呢。

话说,减肥......啊,也是为了我和赵雨欣吧。吃个饭,也忘不了赵雨欣,因为她对我的影响太大了。

我本应享受吃饭的喜悦,却因想到了赵雨欣,进而想到赵雨欣去世了,变得不开心。

“客人,这是您点的面。”

“谢谢......”

我接过来,就开始吃了起来。在吃的途中,脑中不断回荡着一句话:这样吃会变胖的,为了赵雨欣,不要再吃了。

以前的时候,脑中也会出现这这句话。但是那时候我对这句话的感受,还没像现在这么复杂。

悲伤与思念,后悔与爱意,各种情感在我的心中结成了结,把我的心一同系在了一起。

虽然已经去过赵雨欣的坟墓了,但是去的比较匆忙,人也比较多,有许多不便的地方。

既然我的心中有了新的心结,不如再到赵雨欣的坟前,跟她说上几句话吧......

好......就这么定了。

我迅速吃完了碗里剩余的面,付上钱之后,就再次向公墓出发了。

我这次要一个人去公墓,不需要他人的打扰......就我一个人。

在去的过程中,我的心情也是异常低落。我先去花店里买上了百合花,这是等一会儿到雨欣墓前,献给她的。

随后,我就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把我送到公墓。司机听到我的目的地后,好像还十分毛骨悚然,就像是在说:怎么会有人在阴森的雨天里,独自前往墓地啊!

墓地距离市区还是比较远的,出租车开了好一会儿才到。当然,也花了我不少的钱。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本应是一天之中非常炎热的时候,现在却下着细雨,非常凉爽。

踏上几个小时前走过的台阶,来到了曾经梦到过的墓地里,来到了埋葬着赵雨欣的墓地里。

我背着背包,手持雨伞和百合花。开始在公墓之中,寻找着赵雨欣的坟墓。

“桃树......”

是那棵吧,应该是......

“不是,这周边没有雨欣的坟墓。”

我自己一人在广大的坟墓里逛着,没有一丝丝害怕。

对于逝者的恐惧,对于周围环境的害怕,都比不上我数小时前,在赵雨欣家里所经历的绝望!

我要面对那个绝望,面对赵雨欣的坟墓。

在我耐心的寻找下,终于找到了赵雨欣的坟墓。

“终于让我找到了啊......赵雨欣......”

我盯着坟墓上赵雨欣的照片,她还在微笑着,仔细观察一下,发现她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不,不是像,她活过来了。墓碑上赵雨欣的照片,闪耀着金色光芒,赵雨欣从照片里钻了出来。钻出来的赵雨欣,渐渐变到正常大小,站在了我的面前。

赵雨欣和照片都散发着金光,只不过,因为赵雨欣出来了,照片只剩了空白。

“雨欣......你果然没有死啊,我就知道。”

我抹了抹与雨水混杂在一起的眼泪。

“果然啊,是噩梦一场,一切都是没有事的,对吧。太好了,咱们终于可以实现约定了......咱们不会别离了!”

我看着眼前的赵雨欣,期待着她的回答。

散发着金光的赵雨欣,上下打量着我,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正想伸出手去握住赵雨欣的手,但是我注意到了自己手上的百合花。

“百合花!这不是给死人的吗!不,我的雨欣还没有死!”

“不,我已经死了,你接受现实吧!”

眼前的赵雨欣突然承认了自己死亡的现实,这让我感到惊愕。

我立刻丢掉手中的雨伞和百合花,腾出双手,直接抱住了赵雨欣。

“雨欣,你肯定是疯掉了,你是不可能死的......”

赵雨欣极力得挣脱了我,一脸嫌弃得打了我一巴掌。

“疯的人是你!”

我盯着眼前愤怒的赵雨欣,她在自己的愤怒中,渐渐褪去了金黄的色彩,变成了灰白色,最后又回到了照片中,微笑着。

我盯着照片中的赵雨欣,发着呆。

呆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自己淋着雨,雨伞和百合花已经被丢在了地上。

果然是假的啊......对,果然是我疯了啊......

我拾起地上的百合花,用双手,将这些百合捧在自己的胸前,就像基督教徒虔诚祈祷一样。

我并没有理会地上的雨伞,宁可自己淋着雨,也要用双手捧着百合花。

不要再抱有幻想了,赵雨欣已经死了!我是来,我是来倾诉我心中的感受的。

我先暂时把花放到地上,之后又把背上的书包拿下来,丢到雨伞旁边。

背包和雨伞什么的不重要,让他们在一边淋雨吧。

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担子,我再次用双手捧起百合花。

我站在赵雨欣的坟前,我淋着雨,双手捧着百合花。手中没有遮挡物,可以让自己直接接受上天的雨水。背上也没有重担,也不用让我考虑更多。

“我在小时候,就失去了父亲,我现在,可不想再失去你了!虽然说,这句话说得有些迟,但我还是想说......”

我缓缓地弯曲下了身体,跪在了赵雨欣的坟前。

“雨欣啊,请允许我,在你的坟前忏悔吧......”

我把双手所捧的百合,庄严地放在了赵雨欣坟前。

“雨欣啊......”

我放下了花之后,盯着赵雨欣的照片,流泪过度的眼睛,被雨水打击着,虽然难以睁开,但我还是盯着雨欣的照片。

“我要开始了啊,雨欣......”

我垂下了头,死死地盯着地面。

跪在雨欣坟前的我,淋着雨,开始倾诉着我心中的心事。跪在雨欣坟前的我,开始向死去的雨欣说话。

以前你在世的时候,对我这么好,而我却不知道。你为了对我好,不惜设下这种约定,机关算尽,就为了不再连累我。我也为此付出了时间与努力,但还是远远比不上你所付出的。我知晓了你的好,可是你却去世了,无法接受我的回报。虽然事情的经过我都明了,但还是抑制不住对你的情感。

现在你去世了,留下我孤单一人,留下那冰冷的事实。孤单的我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无法忘你对你的爱,诞生了后悔遗憾悲伤还有思念。这些感情,缠绕在一起,捆住了我的心。

我希望,我可以与你进行交流,向你倾诉我心中的苦闷与这些感情。希望我向你倾诉过后,我的心结会解开,心境会变得开朗。

我的心中的确有许多的苦恼与感情,我也想向你倾诉。我希望着,我希望我向你倾诉完之后,苦恼会被解决,负面情感能被消除,正面情感可以得到保留,这样的话,我应该会变得开朗许多吧。

低着头跪着的我,身体突然一阵抽搐。紧接着,从我的身体里飞出了一道蓝光,刺穿了云层。云层被我的蓝光刺穿后,留下了很大的口子。满满的金色阳光,通过这个口子,向赵雨欣的坟墓和我的身体照去。

我的身体和赵雨欣的坟墓上,都布满金色阳光。并且,原本还下着的雨,此刻也停息了。

我的蓝光看到这般景色,十分得意,在空中漂浮着。紧接着,从赵雨欣的坟墓中,飞出了一道红光,环绕在我的蓝光之间。

在接下来的一瞬间,我的视角,转移到了蓝光之上。

蓝光和红光,相互环绕着,在天空中盘旋着。

这两道光,一瞬间就飞回到了小学教室。在短暂停留后,这两道光,又一瞬间来到了新华书店。在短暂的停留之后,这两道光,来到了青峰山。在短暂的停留之后,这两道光,来到了小升初考场。在短暂停留之后,这两道光,来到了文程市第一实验中学,经历了初中各式各样的场景与事件。

值得一提的是,到目前为止,这两道光,都是在一起行动的。

蓝光邀请红光去莒城市,参观自己的高中。

红光又答应了,这两道光,一瞬间来到了我经常锻炼的公园。在短暂的停留后,这两道光,又一瞬间来到了好时光餐厅。在短暂的停留后,这两道光,又一瞬间来到了赵雨欣的家里。

在短暂的观察之后,蓝光伴随着红光,飞速地冲向天际。

两道光在天空中飞舞着,来到了金色的太阳面前。金色的太阳,金色的天空,金色的云朵。

红光和蓝光,就在金色的云朵之上运动着,缠绕着,理解着。

红光和蓝光不惜用尽自己的全力,摆出对方喜欢的形状与景色。

蓝光在云颠慢慢飞翔着,红光缠绕在他的身边。

红光在向他示好,蓝光接受到之后,也向红光做出了示好的动作。

两道光友好的相处着,友好地飞翔着。时而飞得慢,时而飞得快,时而蓝光围绕红光,时而红光围绕蓝光。

两者相互依存,飞行了很久。

蓝光试图和红光融合为一体,却做不到。红光拒绝之后,自己的颜色开始闪耀,就像是快要消失了一样。

蓝光不想再次让红光消失,就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了红光。

这次,我不想再失去你了,红光。

两道光向着太阳飞去,好像太阳,就是这两道光的终点。

在飞行的途中,在保护下的红光,居然回复了能量,脱离了蓝光的保护,两者继续相伴而飞,相互陪伴着。

两者共同在天空中,画出了各式各样的杰作。这次是两光合作,不再像上次那样,各顾各的,自己画自己的。

两道光在一起,画出了更好的,更美的图画与篇章。

两道光直接竖直起飞,冲向无尽的天际。在飞行的途中,两道光逐渐长出了羽毛,长出了肉体。

两道光逐渐羽化了,逐渐升华,逐渐变成了两只生物。

变成了两只翱翔的孔雀。

一只是蓝色的,一只是红色的。两只由光变成的孔雀,在深情的对视之中。他们没有想过放弃,也没有想过要离去。

这两只孔雀,最终下定了决心。

这两只孔雀,没有丝毫恐惧,朝着西北方飞去。

西北方的景色,可能很适合这两只孔雀。

这两只孔雀,齐头并进,义无反顾,向着西北方飞去。

很美好,只不过,不是现实。

“赵雨欣啊,我们两个人,曾经相爱过啊。”

跪在赵雨欣坟前的我,说出了这句话。

“唉......”

我一直跪在赵雨欣的坟前,一夜间白了头......

长篇轻小说《于约定之时别离》

正式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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