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轻蔑地拨开叔叔的手指,抚掌而击,两声清脆的掌鸣过后,月眉竟从帐子后面走了出来,慢慢移到豪格身旁,低头不语。
豪格一把揽过她的纤腰,得意地炫耀:“我想我该重新给你引见一下,这就是本次计划最大的大功臣——柳月眉,也是二十多年前被你一刀砍飞了脑袋的广渠门守将柳严寿的孙女。”说着还用粗指刮了一下月眉圆润光滑的下颌。
多尔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所见到的,这比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令他心惊胆寒,掩不住内心强烈的惶惑和难以置信,他低沉着嗓音问道:“这…是真的吗?”
月眉忽然昂起头,迎上多尔衮纠结复杂的目光,脑中浮着身首异处的祖父,战死沙场的父兄,含恨殉情的母亲,和靠着卖身养大自己的奶娘,影象错综交织。她毅然上前两步,承认道:“是,一切都是我干的!潜在你身边百般讨好,暗里却偷拆信函,把消息绑在鸟爪上借着放生的幌子送出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让你这个毁我全家的刽子手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即被一个响亮而猛烈的耳光重重掴倒在地,眼前顿时天旋地转,喉中涌起一股浓腥。
“休得再放肆!”
比岳乐的呵斥还快的是十几柄霜气逼人的长刀,伴着金属摩擦的哧喇声交叉重叠地架在多尔衮脖子四周,只要他稍一动弹就会人头落地。
“押走!”在岳乐的高声命令下,多尔衮被重兵押走。
这时,没有人再去在意仍倒地不起的月眉,这个女人眼中是昔日枭雄颓然失色的背影,耳中是胜利者开怀的大笑,脸上是火辣辣的刺痛。
她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彷徨,甚至搞不清自己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殉国守将柳严寿的遗孤?可大仇得报,为什么自己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还是已经变成摄政王的宠妾?可又为何要做出陷他于万劫不复的事来?迷失带来的混乱与痛苦使五脏六腑都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
翌日黄昏,押解着多尔衮的一行人路经天山脚下的一处草原,在此扎营休息。
依主将岳乐的指派,他与佟图赖领着两白旗,加上豪格的两红旗一同押送反贼回京,鄂硕、其子费扬古带领两蓝旗联合随后又抵达的一批蒙军,留在回部善后,主要是惩办亚图及其党羽,维护当地安定。
这样拈轻怕重的安排令鄂硕十分不悦,无奈乱局未定,也就只好暂时放下了。
最后一间营房的后面,停着一辆囚车。
碗口粗的木桩子笔直地契成一个正方形的囚笼,空间小得可怜,只够一个人蜷在里面,但却结实得很,就算是一头张牙舞爪的猛兽也无力脱逃,更何况此时的笼中之兽已经不打算再做任何挣扎了。
日头渐落,阳光总算没有那么烤人了,行进了两天一夜的多尔衮没有食过一粒米,饮过一口水,白天暴露在胜火的骄阳下,夜晚瑟缩在蚀骨的寒风中,一身的傲气,霸气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