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东慧气冲冲地出门以后就去了南苑,本来今日是和费扬古约好来此郊外骑马踏青的,可这一下游玩的兴致被一扫而光,只剩下满肚子的怒和伤。
见了面一句话不说,这个犟丫头一跃而上马背,拼命抽打皮鞭,像一阵狂燥的旋风围着牧场飞转。
费扬古明白她一定是又受了什么委屈,而要强好面子的个性使她不会去哭诉、撒娇,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发泄情绪。也就没有多问,随她去了,等疯够了,疯累了她自己就会停下来,到时自己再劝也不迟。
不知奔了多久,马儿已经四踢发抖,气喘不及了,不得不俯卧下来。东慧更加是头昏眼花,大汗淋漓,紧夹着马肚子的腿又麻又酸,僵直地下了马背,在草地上席地而坐。
费扬古走过来坐在她身旁,递过一囊奶酒。东慧抓起酒囊子就是一通猛灌,大口吞咽着酸中带辣的穿肠药,喝完豪气地一抹嘴,将空袋子扔给费扬古。
又是一阵沉默,东慧突然开口:“为什么男人都那么不知足,一个个非要三妻四妾!”
“是太多的责任吧,比如要开枝散叶,繁荣家族,或者象征自己的地位什么的,其实男人们自己也很无奈,成天夹在中间吵吵闹闹,得不了安生。我觉得一个男人一生虽然会遇到多个女人,有的错过了,有的相守了,有的只能短暂拥有,但是能永远放在心里念着的就只有那一个人。”
看东慧不知是不相信还是不明白的奇怪表情,他接着举起例子,“是真的,你瞧,远的就说太祖爷和孝慈皇后,先帝和宸妃,近的就说我阿玛好了,谁不知道他一直想念姐姐的亲娘。我想摄政王心里念着的一定是你的额娘,错不了。”说着肯定地点点头。
东慧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只是把目光望向很远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东慧会是你永远在心里念着的人,还是短暂相遇后的遗忘呢?
远树苍凉,徒增伤悲。
回到王府,已是掌灯时分,东慧来到母亲处欲解开心中的诸多疑问。为何阿玛明明关心母亲,却又总是有意冷落她?为何母亲一点也不计较?为何下人们要说母亲也是阿玛的礼物?
侧福晋明白女儿的来意,孩子已经长大,她也不想再隐瞒,就道出了东慧寻找的答案。
“其实额娘是你阿玛的一件战利品。”
第一句话一出口就惹来女儿错愕的目光,而明真却依然面色平静,平静得像画里的菩萨一般无欲无求,“在王爷征服朝鲜的时候,宗室为了向大清示好在供纳珍宝的同时将我也一并送给了他,一开始我当然千万般的不愿意,为了保家乡的一方平安,只得委屈从命。所以我很恨他,甚至刺伤过他。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发现他对我的好,我深深地感受到了那份情意,后来又生下你,我更是死心塌地跟着他了。”
原来阿玛跟额娘竟有这样的缘故,东慧不由自主地摇摇头,不可置信他们怎么能各自藏着这许多苦处,都不曾表露于自己。“既然额娘回心转意了,那为什么你们之间还有芥蒂呢?”
“额娘本就不是那种善逢迎讨好的人,可能是这种保守的个性让王爷误会我不是真正接受他,我能感受到他向我发脾气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很痛苦,所以我不怨他。现在有另外一个女人可以替我做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只要她是真心对待王爷,额娘也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东慧搂上母亲的脖子,紧紧地抱着她,没有再问,可是心中仍是不懂,不懂额娘的宽容,不懂她的默默无求,也许只有等将来自己也遇到的时候才能体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