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经过太医的仔细诊视,确定云儿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将于今秋十月诞育皇嗣!
皇帝开心地特意前去太庙、天坛祷祝,祈福,皇太后将多年收藏的名贵补品赏赐了一样又一样,更下令闲杂人等不准频繁进出承乾宫,打扰皇贵妃养胎。宫中人人道喜称羡,惟独一人气郁怨怒,此人便是皇后曲兰。
“真是没天理,居然让那个小妖精怀上了!”冷冷清清的坤宁宫里,曲兰咬牙切齿地发泄着,“看那一个个下jian的妃子见风使舵地巴结就算了,最可笑的是,连皇太后也跟着起哄,赏那么贵重的东西给她,真是糟践!”
丫头银环端了奶茶和点心走来,恭谨地提醒道:“娘娘,小点声,这话让人听着了传出去总不好。”
“怕什么!反正自打我头一天进宫就没人拿我当个皇后看,皇上恨我,太后不帮我,嫔妃们暗地里笑话我,我……空有皇后的虚衔,却不曾过过一天皇后该有的日子啊!”曲兰抽吸一口,压下悲戚又升起愤恨,“一个母凭子贵的佟佳氏还不够,偏又来了个叫皇上神魂颠倒的乌云珠,她要真生下个儿子,那还不给捧上了天!”说着说着一股冲天的怨气直窜上脑门儿,一眼瞥见了桌上的茶碗,抓起来就狠狠朝门口丢了出去。
银环从小跟随伺候她,对这种砸摔打骂之事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娘娘,您光气也没用,还得尽快想个法子制住她才是呀。奴才记得您当初说只要笼络住那个最有希望的皇子在身边,地位就不愁不稳当,依现在的情形看,不如放弃三阿哥,拉拢皇贵妃母子更有希望。”
“要我对她低三下四,巴结讨好?呸,她也配!”曲兰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吧,别看她外表又老实又柔弱的,骨子里可精着呢,比那个傻乎乎的佟妃强多了,不会那么容易被咱们掌控的。”
说起幼萱曲兰也是一肚子气,本以为玄烨的病没救了,她也就用不着再花心思关注,可没想到那孩子福大命大,竟然好了,而且还更得太后,特别是皇帝的疼爱,但幼萱却在这个时候转风投向了云儿,使她竹篮打水一场空,枉费了好几年的心机,倒便宜了别人,一念及此也是窝火。
“那咱们岂不是还没拒了狼,又跑来一只虎?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呀?”银环一听也没了主意。
“急什么?咱们且走且看,总能让我找到机会的,这后宫里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曲兰忽然阴柔柔地笑了,手里攥着的一块糕点被碾作了碎末。
午后的暖阳下,查查正陪云儿静静地散着步。由于云儿身体原就单薄,怀孕之后更显羸弱,极易疲倦,因此太医便叮嘱她要多加走动,才有助于将来顺利生产。
“咦?这是什么地方?”走着走着,云儿看到一座半开着大门的院落,没有牌扁,门口也没有守卫。
“估计是没人住的院子吧。”查查随意答道。的确,内廷屋舍众多,至今尚有许多院子因暂时无人居住而荒废着。
“不对,你仔细听,里面好像有声音。”云儿十分肯定地说。
查查竖起耳朵凑近了去听,四周寂静,果然就听到了一种微弱的,飘忽的,尖尖细细的女声,不知是在唱歌还是在哭。一阵毛发倒立,查查拉住云儿道:“主子,咱们快回去吧,好像……好像有鬼啊!”
“胡说!青天白日,又在宫里,哪儿来的鬼怪?分明是人,只是这声音好凄惨,我要进去看看。”云儿说着就进了院子,查查阻拦不住,只好哆哆嗦嗦跟在后面。
院子很小,却并不杂乱,也没有丛生的乱草,一定是有人居住在此的。正慢慢向里走着,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屋里冲了出来,一边大叫着:“别抢我的孩子,快给我!把孩子给我!”
紧跟着她跑出来的是一名嬷嬷,焦急地拉住她嚷着:“娘娘!娘娘!没人抢您的十一贝勒,瞧,他正在摇篮里睡得香呢!”
“睡觉?对,对,孩子,额娘哄你睡觉觉啊。”被称做娘娘的女人安静下来,自言自语着回屋去了。
那嬷嬷一转身,才注意到惊吓在一旁的主仆俩,没好气地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这儿来了?”
见这“女鬼”原来是人,查查也就放大了胆子,见对方甚是无礼,便冲到前面昂头说道:“你听好了,这位就是承乾宫的皇贵妃娘娘,你们又是什么人呀?”
嬷嬷虽身处冷宫,却也听闻如今最得宠的便是承乾宫主子,于是忙不迭下跪请安,“奴才孙氏叩见皇贵妃,皇贵妃吉祥!”
“起来吧,孙嬷嬷,你们是哪一宫的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呢?”云儿不解地问道。
“娘娘进宫得晚,所以可能不清楚,奴才的主子其实是太宗皇帝的贵妃,三年前因为不堪承受丧子之痛精神失常,起先咱们也是住在西六宫那边的,不过主子的状况实在难与人邻居,就只好搬到这个没人的地方来了。”孙嬷嬷一五一十地回答,言语间多少带着些无奈与辛酸。
因丧子而精神失常?!云儿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眼神复杂地望向那个也曾经富贵荣宠,如今却坐在阴暗角落里,哄着一个绣花枕头哼唱的可怜女人,又是同情,又是伤感,又有些莫名的恐惧。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又问道:“只你一人在太妃身边照顾吗?”
“是。奴才本是镶黄旗的包衣,因给贵太妃接生,又留做十一贝勒的乳母,所以一直跟着贵太妃,不曾离开。”
“嬷嬷倒真是个忠仆。”
“主子,咱们该回去了,皇上怕是很快就到承乾宫了呢。”经查查一提醒,云儿才想起时间已不早,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那个凄凉的背影,才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