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送走了大夫,碧瑶喂云儿服下汤药,又为她换上一身干净衣物,然后就守在床边半寐着。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候,云儿渐渐睁开了酸涩的眼睛,她迟缓地看着周身的华帐锦缎,高床暖被,还有浓浓的薰香味,我这是到了哪里?
“姑娘,你醒啦!”碧瑶张开眼发现醒着的云儿,惊喜不已,起身端过一只瓷碗道,“先喝点水吧。”
云儿在她的帮扶下坐了起来,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吞饮着。
“慢点喝,不用着急。”碧瑶笑着说。
“谢谢你。”云儿有些难为情地把空碗还给眼前的陌生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这里是‘醉音小筑’,我叫碧瑶,今天一早你昏倒在西湖的断桥上,是我和我家主人把你带回来的。对了,姑娘怎么称呼?”
“我……我姓董,叫小云。”云儿有些无奈地扯了谎,“你说我昏倒在断桥上?”
“是啊,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云儿正努力回忆的时候,一个尖尖柔柔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碧瑶,碧瑶!那个乞丐婆到底醒了没有啊?”伴随着佩饰珠串“叮叮咚咚”的清鸣,一个浓妆艳抹的美妇人扭到了她面前。
“哎呦!”金霞瞪着云儿上下打量了一遍,夸张地叫着,然后又惋惜般地咂吧起嘴,“你瞧这模样,这身段,若是调教好了一准是头牌的料,唉,只可惜生了张花猫儿似的脸,实在可惜呀!”
“这就是我家主人,金霞妈妈,我是她的丫头。妈妈,她是小云姑娘。”碧瑶赶紧上前拉了拉金霞的胳膊,示意她留点口德。
“妈妈?头牌?”云儿不禁疑窦丛生,有股强烈的不安直窜上心头,“碧瑶姑娘,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看云儿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金霞憋不住掩着帕子嗤笑起来,不等碧瑶解释就抢先开口说道:“咱们这儿呀可是个热闹的好地方,每天都有寻不完的乐子,美食美酒美人香,往来的不是风度翩翩的官宦子弟,就是腰缠万贯的财主老爷,只要他们在小筑玩得尽兴,我们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来吃香喝辣,穿金挂玉呀!怎么样,羡慕了吧?”说着还炫耀似的扶了扶簪满璀璨珠饰的云鬓。
“这么说这里是烟花之地?!你们两个是……”云儿大惊失色,不仅没有表现出她所预料的向往,反而面露鄙夷与嫌恶之色,更激动地逃下床就朝门口跑去。
“站住!”金霞大喝一声,云儿的表情和举动令她极为不快,心底的自卑与自尊如水火相交,“我们是什么?欢场女子?难道你一个乞丐婆很高贵吗?哼!老娘好心救活你,不但没听着一个谢字,还要叫你看不起,真是莫名其妙!气死我了!”
“不是的不是的!”云儿心惊胆战地摇头否认,“我并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谢谢你们救了我,不过我现在已经好了,所以也该离开了。”既然知道了这是个风月场所,她真是一刻也不能呆下去了。
碧瑶赶快上前拉住了云儿,“小云姐姐你身子还没好呢,大夫才说要好生调养一段日子,你现在走又能去哪儿呀?妈妈,您就别吓唬她了!”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倒合着外人来欺负你妈妈!”金霞气冲冲地两手一插腰,瞪着眼睛道,“好,你要走也可以,不过这请大夫抓药的钱你总得付吧?还有这身衣裳,用的可是上等料子,少说也得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那我把这衣裳还你,换回我原来的衣服。”云儿说着就摸索着去解扣带。
“早就丢掉啦,你那也能叫衣服么?”金霞不屑一哼。
云儿蓦地呆住,明知这老鸨子是故意为难,可自己身无分文,又如何应对呢?
她无助地看向好心的碧瑶,只见碧瑶轻蹙眉头,脑袋里飞快地琢磨着,忽然说道:“妈妈,不然这样吧,让小云姐姐和我一块儿干些端茶跑腿的杂活,歉您的就拿工钱来抵。”
“好好好,我什么都会做的,挑水担柴,烧火做菜,我都能干。”云儿马上连连点头答应。
“对不起,老娘不需要!”金霞没好气地说,“不过以你这张脸,怕是也没有客人会看得上。”
“不会有客人看上我的,不会的!”云儿一听这话顿时恐慌得不得了,“求求你,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只是千万不要害我啊!”
“糟了!糟了妈妈!”就在这时,一阵又急又娇的呼声破门而入,云儿转过头去,就看一个艳丽妖娆的女子惊惶地跑了过来。
“呸呸呸!”金霞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几口,“你们一个个地就会触我霉头!说吧,又怎么啦?”
“妈妈,这回可是出大事了!妙琴姐姐的手指被掉下来的一根木桩子砸伤了,流了好多血呢,您快看看去吧!”女子焦急万分地说。
金霞一愣,见她鼻翼抽动数下,突然哭喊着奔了出去,“哎呀妙琴,妈妈的好闺女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