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荞张开臂膀把两个伤痕累累,惊魂未定的姑娘有力地拢住,极其严肃地悄声告戒道;“快把眼泪擦掉,什么都不要说,接着干活!”
刚领教过一场惨痛的血雨腥风,云儿此时绝对相信阿荞的劝戒,于是忙拉了残破的袖口匆匆抹几把脸,又帮还在抽噎的查查也把脸抹净,三人就继续分头做工。
午饭的时间少得可怜,饿极的查查和云儿果然再无心计较食物是软是硬,是臭是烂,和其他人一样一拿到手便大口啃食起来,而且就连昨晚藏在身上那两块霉饼也被她们三两下吞入腹中。
不等满口的食物下咽,刺耳的开工声就又迫不及待地响彻旷野。
一边是不停围着笸箩打转的云儿,一边是被铁锤磨得双手生泡的查查,两人都是紧咬牙关,满腹委屈,还要做贼似的迅速抹去偶尔管不住的泪水。
直到白昼渐尽,夜雾渐浓,牢头一声喝令才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的噩梦。
云儿和查查都早已累得精疲力竭,双腿双脚好像铸进了铁水,挨挨蹭蹭好容易回到牢舍,也全然顾不得许多跟大伙一起瘫倒在污秽潮湿的石板地上。
“哎呀!”云儿刚一触地就又惊叫着弹了起来,几乎同一时刻查查也是跃身而起。
原来是白天遭受的那些鞭痕经不住压骤然疼痛起来,两人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彼此的伤口,“云儿姐,你的伤比我还多啊!”两个娇弱的身子上皆是鞭痕无数,稍一触弄就有钻心之痛。
这时,只见阿荞一边咀嚼着什么一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让我看看。”不等云儿回话,一支袖管就被霸道地一掳到底,血影斑驳的手臂顿时一览无遗!
云儿自怜地蹙紧眉头就想哭,查查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而在阿荞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惊讶和悲戚,“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里的人哪个没挨过几鞭子。”说着把嘴里的东西一吐,竟一巴掌压在眼下最重的一道伤痕上!
云儿猝不及防,惨叫一声,然后面有难色地看着那一团粘乎乎,滑腻腻的东西贴在自己的小臂上。
“怎么?嫌脏?”阿荞似乎看出了云儿的心思。
云儿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回答。
“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它,这是一种荒原上特有的野草,叫荞草,就是我阿荞的荞,但凡大伤小伤拿它来治,保管你是药到痛去,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不疼了?”
云儿这才发觉被压住的伤口处果真没了先前那种火烧针刺般的痛楚,惊喜地连连点头,“恩,真的好多了,有一股凉凉的感觉!”
阿荞面上一喜,更加绘声绘色地解释:“荒原环境恶劣,寸草不生,可惟独它能活下来,不光能治伤,只要把它在火上微微一烤,那味道就和南边的烟丝一样香,那个牢头就最稀罕这东西。”
云儿方才恍然大悟,“原来白天你拿给牢头的就是这个。”
“想不到吧,这小小的野草也能两次救了你们。”阿荞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接下来,她又热心地帮着云儿和查查把背上,腿上的伤也都一一敷过。
“其实这人嘛不分高低贵贱都有各自的性情,只要你摸准了她的性子,凡事顺着来,就不难应付。”只见阿荞鬼头鬼脑地四下望望,压低嗓音继续说道,“就说那个凶巴巴的牢头吧,她可是个活阎王,心狠手毒,折磨人的法子有的是,不过你只要不正面和她顶撞,少管别人的闲事,只管埋头做你的工,她也就找不出你的麻烦了。而且她还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一闻见烟丝的味道整个人都会软下来。”说到这点阿荞神气地用大指头一顶鼻尖,“再比如那个穿青布袍子的库玛,听说以前也是做过苦工的,人要和善得多,一般不会为难咱们。”
阿荞说得起劲,姐妹俩听得入神,把这些宝贵的忠告都牢牢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