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慧,哀家有点累了,你陪哀家到亭子里坐坐去。”皇太后没走两步就回头拉东慧,还特别握了握她的手,机灵的东慧立刻心领神会,“是,这边不好玩儿,我还是陪太后说话去。”
福临一听太后和东慧要把自己一个人丢给曲兰,赶快凑过去说:“朕也累了,啊,不如咱们一起去亭子里陪太后,让曲兰表妹在这儿尽情游玩,也好自在些。”说着还一个劲儿地朝东慧使眼色。
“哎,那怎么行?你曲兰表妹是第一次来皇宫,怎么能把她一个人留下?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呀,皇上就好好在这儿陪陪她,不用管我们。”太后说着就拉走了东慧,看着东慧那丫头幸灾乐祸地吐舌头,福临气恼地挥挥拳头。臭丫头,这么容易就叛变,见死不救,看我以后不收拾你!
太后她们走后,气氛更加尴尬了,福临与曲兰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谁也不先开口说话,福临头一次觉得这御花园里的路怎么这样漫长,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似的。至一处假山前,他实在是不想再这样毫无意义地走下去了,看到石桌石凳便坐了过去,眼皮也不抬地说:“朕累了,不想走了。”
曲兰对福临漠视自己的态度早就忍无可忍了,之所以没有发作,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既然皇上累了那就歇歇吧,反正这逛花园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在这一时,银环。”
曲兰一声庸懒的轻唤,只见一个黑黑的侍女从随身的提篮里取出一块透白莹亮的帕子,利索地覆在对面的石凳上铺好,然后曲兰才慢悠悠地坐上去。
福临正纳闷,这时一个小太监带了两名宫女,说是奉皇太后旨意送过几样点心。宫女把点心放在石桌上,是一盘桂花松糕,一盘红豆奶酪卷和一盘浆糖猫耳朵。福临心想吃东西总比和她说话强,于是拿起一块桂花松糕塞进嘴里。
再看那曲兰,冲桌上的点心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那神情令人心里直发颤。她也不动手,只又唤道:“银环。”
“是。”名叫银环的侍女又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纯金的碟子,上面雕满精致的花纹,一双金筷子,也雕有不同的图案。侍女将糕点从白瓷盘里夹到金碟子里,放在曲兰面前。
曲兰拿起金筷子,只夹下一小口放进嘴里,一番咀嚼过后,用帕子蘸了唇,“奶酪的味儿不如科尔沁的醇厚,不过也勉强吃得。”那盛气凌人的目光直逼福临,害得他险些被食物噎住,忙用拳头捶胸口。
见到皇上被自己的气势压了过去,曲兰总算平息了刚才的怒气,这下知道我曲兰是何等尊贵的人了吧?竟敢对本郡主不理不睬,后悔了吧?
此时的福临再也无法忍受面对这样一个女人,胡乱编了个借口逃也似的跑掉了,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曲兰狠狠地跺脚。
且说东慧因为进宫耽误了与费扬古姐弟的约定,本想第二天赶去,可家中又要为父亲接风,自己当然不能缺席,所以这个君子之约就这样被延误下来。其实就算真的把那玉佩弄丢了,父亲也不会真的责怪她,但不知为什么,东慧还是打算第三天晌午去约定的地点看看,想起那个帮他解围的少年,真是好身手,不过就是有那么点儿愣,不,也不能说是愣,毕竟人家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装嘛。
真不知这个淘气郡主究竟是想找回她的玉佩还是想去见那个少年,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不过有一点现在很清楚,那就是她必须先进宫去探望一下他的九哥哥。
养心殿内,太监小坠子正守在门口,远远地见东慧来了,马上像见着救星一般跑上前去请安:“奴才见过郡主,郡主吉祥!您可来了,快进去瞧瞧吧!”
“怎么,皇上发脾气了?”
“倒是没见发脾气,可自打那天从御花园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说是看书半天也不见翻过一页去,这奴才也不敢多话,看着主子这样心里怪难受的。”小坠子说着还抹起眼泪来,这个忠诚的小太监在盛京时就跟在福临身边,两人一起长大,感情颇深。
“好了好了,小坠子,我进去瞧瞧。”东慧支开小坠子独自走进殿内。
“恩!”东慧背着手猫着腰试探性地咳了一声,只见福临抬了一下眼皮,又闷头盯着手上的书,也不理东慧。
小丫头见状,干脆跑过去拽着福临的胳膊撒起娇来,“九哥哥,哎呀,九哥哥!”
“别闹了。”福临不耐烦地拨开东慧的手。
“呦,那只金凤凰真那么厉害,把咱们的皇上都给啄怕了。”
“谁怕她来着?朕是不愿想起她,你没见那天在花园里她那副德行,根本就没把朕放在眼里,真不知舅舅平时是怎么教她的!”福临狠狠把书摔在桌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我早就听下人们说了,那是她失礼,又不是咱们的不是,咱们何必要生气呢?”东慧摇摇福临肩头,劝解道。
“真是窝囊死了,一个还没摆平,一个又来铺排我,你说,朕这个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话一出口,福临立即后悔了,差点就对这个大嘴巴的丫头漏了口风。
“什么一个没摆平,一个又来铺排,九哥哥,你要摆平谁呀?”东慧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面对东慧天真无邪的眼神,福临竟无言以对,甚至有点心虚起来,毕竟自己要对付的人就是她父亲啊,只得板起脸道:“不关你的事。”
“哼!”东慧努努嘴,“那好啊,本来还想着你被金凤凰欺负了,带你到宫外去散散心,既然不关我事那我就一个人去啦。”说着假意往外走,一面还偷窥皇上的反应。果然,没走两步就听福临在后面喊道:“哎哎,你说你要去外头?”这“去外头”就是每次皇上微服出宫的暗称。
东慧得意地回过身,“是呀,因为我要去赴一个君子之约,可惜九哥哥不想去,不然说不定还能见见我的救命恩人呢。”
“谁说朕不想去了?”福临快步走下台阶,赶上东慧,“小坠子,准备衣裳,朕要去外头走走!你快给朕说说什么救命恩人,什么君子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