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汉国南方第一关。
这座关隘并不大,屹立于山谷之间。
谷后,是汉国南方沃野,稻田飘香。
关前,是悠长的峡谷,峡谷两侧悬崖耸立,插翅难飞。
而出了峡谷,则是一望无际的草海,
站在草海这头极目远眺,
在目力所及的尽头,
便是兽人生存的南方大沼泽森林。
这片浓密的草海,随着风力的吹拂,便会零星的露出断壁残垣。
这些残垣上是曾经人族兴盛的象征。
“大概是圣贤王海还在的时候,我们汉国的疆域达到最广阔,东到大海之中,
日出和日落群岛是我们的海上门户,
西到铁漠尽头,将虫族赶入沙海,
北到荒原的腹部,使得北兽部落向我们臣服,
而最南,则是到了这南方草海,
圣贤王海命令他的手下建立了雄伟的草海南城,”
张把式正靠在城墙头,给自己的烟锅头装填烟丝。
一旁是新兵蛋子王铁锤,殷勤的给他点燃烟锅头,
像极了一对爷孙。
只可惜,在这城墙头的两人,不是爷孙,而是这汜水关整备一营四连最后剩下的一老一少。
这城头,卫戍部队已经悉数撤下,补充。
如今不到一日一夜,这守备部队,也所剩无几。
“张把式,我咋就没见过你说的这草海南城呢?”王铁锤好奇的问道。
毕竟还是小孩子,越是遥远的故事对他越有神秘的魔力。
可惜,二百二十年前,
南方兽族第二次崛起,
享受了近百年安逸时光的人族,
却毫无察觉,
于是,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里,
一场屠杀开始了。
草海南城毁于一旦。
一夜之间,几万条人命,
残存的数百南城人扶老携幼,躲进这汜水关中。
眼看兽族就要攻下这汜水关,
咱们人族的第七位圣贤,绍兴师爷来了!
他提着他的酒葫芦,
跌跌撞撞的走进这汜水关,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十三名手下,
人称绍兴十三太保。
他们也不做停留,
从汜水关里径直穿过兽族大军,
这绍兴师爷在草海南城里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开始喝起了酒”
王铁锤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他们是怎么穿过兽族大军的?”
张把式见王铁锤听得兴起,便讲的更加精彩了。
“这十三太保把绍兴师爷围在中间,但凡有兽人敢上前阻止,近前的太保一刀就将他结果,就这样,这十四人一步一步穿过了兽族大军。当然,他们也用这种办法成功吸引了所有攻城的兽人,将他们都引到了草海南城。”
王铁锤想象着这十四人,走在敌人阵中,面不改色的样子,小脸上流露出了崇敬之情,
可是转念他想到了自己同样英雄的爸爸,又有些难过,小脸上,又挂上了失落的神色。
王铁锤的爹原本是汜水关里的铁匠,兽族第一波进攻时,
他挑着两担刀剑就上了城楼,
后来人们发现他的尸体,和一具兽人尸体紧紧抱在一起,
王铁锤他爹脖子被咬断,
而那兽人被王铁锤他爸活活勒断脊柱。
兽人力大无比,却被一个人类勒断肋骨而死,
王铁锤他爹,以兽人的方式干死兽人,
总兵把王铁锤叫到跟前,问他想得到怎样的奖赏,
王铁锤擦去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找总兵讨了五斗米。
这是入伍的征兵粮。
如今,
他人生第一次上战场,
便和兽人搏杀了一天一夜。
现在,这个连队里只剩下他和张把式,连长在死之前对他说,
如果守不住了就快跑,
要他活下去,给守备四连的兄弟们,传个香火。
张把式见王铁锤脸色失落,猜到这小孩子又在想爸爸。
可自己也实在没法子安慰他,只得赶紧接着把故事讲下去:
“绍兴师爷坐下来就开始喝酒,
而他的十三太保就开始了屠杀,
绍兴师爷整整喝了一夜,
十三太保就整整杀了一夜,
这一夜里,听不到兽族的哀嚎,人族的惨叫,
汜水关里的人只能远远的听到刀剑碰击的声音,
渐渐地,这种声音也越来越小,
天终于亮了,
绍兴师爷的酒也终于喝完了,
那一夜,死了多少兽族没人知道。
只知道,十三太保放了十三颗兽将头颅放在绍兴师爷桌旁”
王铁锤的注意力果真又被吸引到了故事上来。
“张把式,这一个兽将至少能统领五百兽人,这十三颗兽头,岂不是一晚上杀了四五千兽族”王铁锤算出结果,不由得睁大眼睛
“太厉害了,我们这儿打了半个月,可都没有杀死这么多兽族呢”
“谁说不是呢,第二天,师爷让十三太保回到汜水关,而自己,则向南方大沼泽走了进去。”
“他一个人去了南方大沼泽?后来呢?”王铁锤从小听父亲讲了很多圣贤故事,可从来没有听到张把式讲的这么个故事!
“后来,绍兴师爷再也没有从南方沼泽里出来,”张把式故作忧伤的表情,显得绍兴师爷仿佛就命丧此处了一样,
可就在王铁锤眼泪就要下来的时刻,张把式突然说道:
“可是,三个月后,师爷居然从北方荒原中穿越而出,回到了京师!”
“天呐,太神奇了,师爷是怎么一下到了北方荒原的,他是用魔法吗?”王铁锤几乎惊叫到。
“不,他就是凭着自己双腿走过去的,因为当他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时,
他喝酒的葫芦里,装满了从南到北各地的稀罕玩意儿,
从那以后,人们终于知道,地球是圆的。”张把式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后来呢!”王铁锤已经把绍兴师爷当做他最崇拜的偶像了。
“再后来,这兽族和虫族都老实了,兽族有一百二十年没有再走出过沼泽森林,”张把式深深的吸了口烟,最后总结陈词“直到十多天前”。
这一老一小在故事之后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王铁锤弱弱的问道。
“张把式,你说,会有人来救咱们吗?”
张把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看到天上闪闪发光的七颗星星,
总觉得这星星是在为他们而闪亮。
“你看,这昏暗百年的星星都亮了,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王铁锤,坚毅的点点头,开始擦拭自己用的那把短剑,
这是他爹为他打造的防身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