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几天,不用上课,军训也没有开始。
有的,只是填不完的信息单。
祝安分到了哲学系的二零六班,整个哲学系一共有三个班,平均人数在三十人,在一间可容纳一百五十人的教室里上课。
二零六班的班导,一个四十岁左右就已经谢顶的中年男人,身材发福,面容和蔼。名叫周永。
大学的第一个晚自习,是在一间单独的教室里上的,应到二十九,实到二十六。
在周永的走完新生入学的流程后,便开始让学生自我介绍。
祝安坐在最靠后的位置上,背靠椅背,坐直身子认真听着每一个走上讲台做自我介绍的学生。
每个人的自我介绍长短不一:外向的不怕生,所以侃侃而谈,丝毫不见生涩;内向的羞涩,所以结结巴巴,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有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的,也有讲着讲着忽然冒出一个将大家逗乐的笑话的。
祝安观察了一下,除去自己,长相出众的只有三个,一个男生两个女生,其他的只能算普通,但衣着打扮却是十分时尚靓丽,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祝安是最后一个,没人跟他抢,因为没人主动坐在他身边。
“大家好,我叫祝安,祝你平安的祝安。”
右手握在左手手腕上,贴于小腹的位置,站姿端庄。祝安的长相暂且不提,光是一头银发加上手上黑色的手套就已经十分抢眼了。
女生的眼神有些异样,而有些男生大多神情不屑。
当祝安一开口,教室内的空气就微微一滞,紧接着便是参差不齐压抑的小声,更有女生掩嘴轻笑出声,显然是被逗乐了。
虽然祝安只说了一句话,但依旧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弯腰微微前倾,鞠了一躬,祝安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走下讲台,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
祝安落座,自我介绍这个环节便自动结束了。
周永走上讲台,双臂展开撑在讲桌的两侧,压低身子开始下一环节——班长竞选。
只是代理班长,若想转正,还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考核。
流程大概是先由有意竞选的学生上台进行演讲,然后再进行投票决定。
上台参与竞选的只有两个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先前自我介绍过,所以祝安记得很清楚。
一头板寸的管松泉剑眉星目,鼻梁挺拔,一米九的身高在二零六班找不出第二个比他高的,很会说话,也是自我介绍用时最多的人。
马尾女生林悦,五官端正,嘴巴小小的,属于那种很耐看的类型,说话时会微微眯起眼睛,声音清亮,倒是话不多。
祝安很奇怪林悦为什么要去竞选班长,因为在他看来,林悦并不是那种善于交际的人,这会在以后的工作中出于劣势地位。可能,林悦也是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才想着锻炼一下自己吧。
结果几乎一边倒,就算祝安将自己的那一票投给了林悦,但面对管松泉的票数依旧没有获胜的可能。
于是乎,管松泉成了代理班长。
祝安觉得,管松泉转正的机会非常大,只要他不作,几乎已成定数。
管松泉也是班里第一个主动与祝安搭话的人,是在晚自习的第二节课回到大教室后。
“哥们儿,你这头发挺帅的啊,哪弄的?”管松泉坐在祝安前排的空位上,扭身面向祝安自来熟地问道。
“自然长的。”祝安摇摇头,解释道。
管松泉睁大眼睛,长大嘴巴问道:“遗传?”
“不是。”祝安依旧摇头,眼眸含笑。
微微吸了一口气,管松泉知道对方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忽而笑道:“我记得你叫祝安对吧?你分到那个寝室了?”
“二二六,不过我不住校。”
“二二六?”管松泉微微一愣,原来自己上铺空着的那张床位就是他的啊,不禁有些遗憾地说道:“咱们还是室友啊。”
祝安笑着没说话。
对于管松泉祝安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首先,管松泉尽管是男生,但是祝安并没有与之交朋友的打算;其次,祝安不怎么喜欢管松泉看向自己的眼神,因为那让他有种被可怜的感觉。
祝安知道这种眼神是因为什么——自己的腿疾。
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管松泉眼里,祝安是属于腼腆的男生,可能是自卑,也可能是因为经历过太多不幸的事情,而且还戴着手套,这么古怪的人会容易相处那才是见了鬼了。
新生军训是在三天后,为期半个月,地点在学校内部,教官由部队官兵担任。
在此之前,祝安找到了班导周永,因为腿疾的缘故,他不能参加军训。
舟川大学对于新生军训这个环节十分重视,所以必要的证明少不了,没有通融的余地。
“咱们学校有个附属医院,你可以去那里开个证明,也就是咱们哲学系,要是医学系那边去了遇见在校任职的老师还能免费。”周永笑呵呵地说道。
这也是人之常情,说不定以后出了校门还是同事呢。
祝安原本打算一个人去的,结果半路上碰见了尚仁。
当得知祝安要去医院的时候,尚仁还吓了一跳,很是关切的询问了一番,结果得知祝安是要去开证明而不用军训后,担忧的情绪顿时变成了羡慕。
“我都想把自己的腿敲折了。”尚仁苦兮兮地开着玩笑,他看了一下近期的天气预报,别说雨水了,就连阴天也不见几天。
这要是一番军训下来,就算不晒死也得脱层皮。
“多备点防晒霜。”祝安安慰道。
“我妈也是这么想的,她还说要是我变成‘煤球’就不要我了。”尚仁哭笑不得地说道。
还没开学尚仁的妈妈就已经贡献出了自己进口的防晒乳,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记得用,不用心疼。
看着皮肤白嫩的尚仁,祝安都有些怀疑尚仁的妈妈是不是将他当女儿养了。
没想到当祝安半开玩笑般说起这件事时,尚仁却是脸色突变,虽然他矢口否认,但是他的表现出卖了他。
尚仁记得很清楚,在爸妈房间的衣橱里,还挂着一件白色的裙子,而且并不是适合母亲的尺码,尚仁曾偷偷摸摸试穿了一次,惊人的合身。
这导致尚仁时至今日依旧对白色的裙子有着极大的心理阴影。
尚仁闲来无事,也就恨着祝安一同前往医院。
舟川大学的附属医院并不在舟川大学边上,而是比较靠近市中心,占地面积巨大,绿化很好,内部还有疗养院。
走进门诊大楼的那一刻,祝安见到了一个熟人——张献,她也在排队挂号。
中间隔了三四个人,张献并没有发现身后的祝安,取到号后便径直转身走开了。
看着张献的背影,祝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认识?”尚仁注意到祝安的神色,疑惑问道。
祝安回神,摇摇头解释道:“见过一面。”
“额——”尚仁依旧有些不太相信,他看的很清楚,祝安的眼神明明有些关切,但是祝安也没有理由说谎。
那这是什么情况?
祝安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有不好的感觉,难不成她会出事?
宋知因自杀一事祝安可不想在经历第二次,但是等他再次搜寻张献的身影时,却一无所获。
五月。
祝安眼前一亮,张献经常去五月,说不定自己能在那里见到她。
不由得有些苦恼,自己这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算是改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