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戊时,皇帝李政道在禁军都统典韦的陪同下扮成富家老爷与家丁,只是这家丁未免也太壮实了一些,浓眉大眼,扇子大的巴掌有意无意的抚摸着腰间的刀柄,时不时望了望巷子黑暗的角落,酒楼高处的栏栅,出宫后先在城门外主干道绕了一圈,坐上迎面驶来的马车便往书院驾去。书院大门悬着自古以来便一直存在的牌匾,白底黑字“正气长存”四个大字过了那么多年也未曾变色,正红朱漆大门上镶嵌着狮面门环,别致大气。副院长曹宁则早就侯于门口,看见陛下与典韦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修行界的骄傲平常老百姓难懂。
陛下与典韦也算是修行人,也不在意这些细节,或者说在书院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书院自古以来,朝代更替都不能阻止它屹立于这片土地的中央,因为一个“正”字,不偏不倚,就事论事,书院的书生气就该如此这般。一行三人曹宁则在前,腰间蓝玉上正反两面刻了个曹字,摇摇曳曳,蓝色温光在这夜初倒是显眼。李政道看见那蓝色玉佩有些感慨恍惚便笑着问道:“曹院长这玉佩戴了多久了?朕似乎在书院求学时便看见这玉佩了。”“三十余载,不知不觉曹某也当了三十余载的副院长,岁月如梭,岁月如梭。”曹宁则回头对着皇上说道。玉佩是书院专有,紫蓝红分别是院长,副院长与教习的玉佩,代表着身份和职位。李政道和典韦一怔,微微点头略表敬意。最前边是坤殿,传道受业解惑的主殿,大殿坐北朝南矮稳低重,能容纳七百学子盘坐听课,七根朴实的涂深红漆包浆松珀樟木大圆柱,鼻子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松香,提神解乏。四角屋檐微微翘起,杉木龙头摆在四边,黄青瓦片平平整整盖于殿上,给人的感觉正气十足。但是三人绕过坤殿,来到后边专门议会的小坤殿,殿内挂着喜鹊鸣花知春图,黑漆方桌立于画下,桌子两边正摆两椅,再往宽些侧摆八椅。
众人分主次落座,皇帝李政道正坐右椅,院长徐长风正坐左椅,两位副院长曹宁则与赵之会落座侧椅最前,文科主教习周文与武科主教习叶开云分别依次坐之,因为有空缺的椅子,禁军都统也有幸和首辅坐在了后边。对于典韦来说坐着比站着都难受,听着这些知之乎乎,隐隐晦晦的话,实在难以提起精神。首辅先发了话:“诸位院长教习来这相信已经知道是为了白马寺的事,事关重大,就如何兵解佛教陛下想听听诸位高见。”皇帝陛下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说道:“请诸位老师指点指点学生,”说完站起向右边拱了拱手,再向左边拱了拱手。文科主教习周文朝陛下还了一礼说道:“陛下客气了,兵解佛教在理这边倒是占理,毕竟是西域外教,不合中土,众僧只知打坐参禅念经,饿了便化缘或差遣雇工做饭吃喝,懒惰成性,万顷沃土竟是差了几千人劳作,而且那几千农奴带着脚镣手铐,稍不勤快僧兵那鞭子可就会落了下去,有些于心不忍的游学生看见了说要银两买下,放予回家团聚,可那些个农奴不愿意,说是佛主锻意炼骨,死了不下阿鼻地狱,来生转世富贵人家。也不知妖僧使了什么道法,要是这些个土地都沦为佛教的地皮,那妖法又得祸害多少人。”周文说完忧心忡忡,事实上白马寺的封地也扩了许多,官府地主看到是佛教侵占,亦是不敢多言毕竟是国教,太祖立国时出过大力的,谁知道圣上会不会偏向佛教呢,吃亏的官府地主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佛教囤地不用交税,这笔税在皇帝心里也是个疙瘩,土地回收手中现在这东海还用得着那么费心?武科主教习此时点了点头说道:“周兄说的不错,理在我们这边,百姓们对这些佛门的印象也是不太好,关键是这些年佛教发展太快,速度甚至有些恐怖了,修行高手众多,六七万周天境的僧兵还能用人去堆,可是阳开境、神照境再用人去堆损失可就惨烈了,佛教那里可是有两名神照境”众人心头微颤,连书院院长都不例外,神照境、神照境整个秦明除去佛教不算能凑足五指之数吗?至于传说中的天相境,世上真存在过吗?就连书院院长徐长风也只是阳开巅峰,徐院长从不惑到古稀已经在这境界锁了四十年,也不知此生能否领略到神照境的风采。阳开境如过江之鲫,神照境却是寥寥无几,一生没有奇遇,神照境只能让人空想。
气氛有些低沉,众人都知道佛教是块硬骨头,可是没想到那么硬,金钢牙,铜炉胃估计都不好使。
徐院长思索了一番说道:“不知当武山那边张掌教怎么说?有张掌教支持会让人心安许多。”徐院长长眉白发,仙风道骨声音显得让人舒心。当武观张玄真也有神照的通天修为,提到张掌教让众人心头微安,如那定海神针铁一般。
皇帝陛下微笑着说道:“张掌教让众弟子下山,就是指了一条路给朕看,逼着朕去与佛教撕破脸皮,张真人大智慧,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早就比我们想到了。现在只等朕如何引虎出山了。”白马寺在秦明腹地,真让这帮修士打起来秦明也就不用要了。东海雨已止,京都又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