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趴在窗户，朝外面看，终于看见了邮差，心里开始七上八下。
考试结束那天，她还对他说，“三哥，我一定没问题的。”
因为考试考的实在太流畅了，但结束以后她突然后怕，万一写错了答题卡，万一漏掉了题目没做，如果得了C的话，即使及格了，也有些丢人。如果是B，那还稍微好一些。
“喏，你的。”温秋月看也没看，丢到她桌子上。
隋心忐忑不安地拆开来，慢慢地，慢慢地抽出来看。
A。她差一点就尖叫出来，手指挪开来，是A-。
不过也够了。
——
“徐妈，太太也客气了。不过是场考试罢了。”
“虽说只是场考试，但也是用了心，才能做出成绩来。太太很高兴。”
隋心推了门出去，看见徐妈手里拎了盒蛋糕，凑过去看。
徐妈将蛋糕直接塞到她手上，笑道，“是你喜欢的，芒果口味的。”
“谢谢徐妈。”
温秋月冷眼看着，当着人的面，她不好说什么。
但一直到晚上，温秋月也没说什么。
反而是第二天，非要拉着隋心去买衣服，隋心不肯。
“女孩子，是要学会打扮的，不然谁会喜欢。”温秋月将隋心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从钱包里抽出一把钞票，丢到桌上，笑道，“你自己去选吧。”
隋心疑疑惑惑地去拿桌上的钱。
有人敲门。
温秋月难得自己走过去开门。
高景叫了一声“阿姨”，始终没进来，问，“隋心在不在？”
温秋月笑着说，“她正准备去商场，我本来也要一起去，女孩子嘛，总喜欢自己逛街，我还是很担心她自己的眼光。”
“阿姨，我正好没事，带她去逛逛吧。”高景淡淡接口道。
“那感情好哇！”温秋月笑着去拉隋心，说，“你就跟着高景哥哥出去挑一挑，他眼光一定不错。”
隋心最讨厌她这幅巴结的姿态，迅速穿好鞋子，往外面走。
高景追了上去，笑道，“你躲你妈，像躲瘟神一样。”
隋心回头，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高景挑着她卫衣垂下来的带子，摇了摇头，说，“你这衣服，小学生都不穿。”
隋心抬手，打掉他的爪子，说，“你这衣服，正常人都不会穿。”
“小哑巴，我说，你真该好好打扮打扮了，其实你——”高景去撩她额前的头发，突然止住了嘴，突然捂着肚子笑，说，“其实你也不丑嘛！”
她抬脚，狠狠踩下去。
高景的嘴，从来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小哑巴，我说，你到底去不去商场，以后来找我，我可没这个闲工夫了。”
隋心想了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真有这么丑，她决定相信一下大众的眼光。
“去。”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有车子驶过来。易先平朝着隋心笑了一笑。
“三——”隋心刚要叫后座的人。车子已经一刻不停留地开过去。
高景拉着她的帽子，笑道，“你真以为三哥像你一样闲。”
——
高景的司机停在老宅外面。
两个人上了车。
突然，高景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
——去哪？
高景楞了一下，问隋心，说，“去哪一家？”
“顺便吧。”
——不知道。
他真是如实回答了。
——去哪？
高景从来不知道三哥这么执著的，只好回复说。
——盛荣商城。
反正那么多家，他总不知道是哪一家吧。高景丢了手机，真不打算回复了，好在那边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三哥也要过来吗？”隋心两只手合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你觉得他会过来？”高景反问道。
隋心笑了笑，没说话。
**
商场人很多，但越往上面走，越是没人了。
隋心问高景，“是不是上面贵啊？”
高景不理她，按了最高层的电梯。
果然，她是对的。
看了吊牌，简直要呕血。
“我不买了，不买了。”隋心要溜，总觉得口袋里的钱要保不住了，保不住也就算了，要是还缺，那简直了——
高景看了她一眼，拿了购物卡出来，在她眼前晃悠，说，“三哥送的，你的那一份，我没给你。”
“我不信。”隋心讪讪地笑了两声。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送她这个。
“三哥外公送的，他不喜欢，丢在车上，我看见了，抽了一把出来。”
隋心望着他咯咯地笑，说，“你还真是什么好东西都不肯放过。”
高景拽着她的袖子，往里面走，有专门适合她这个年纪的，是中间的几家。
刚走进去，店员微笑着迎上来。
“两位要看什么样的衣服？”
“她穿的。”
高景将隋心往店员面前一推，自己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搁上茶几。
店员迅速取了几件衣服下来，将隋心带到换衣间。
“要是尺码不对，您随时叫我。”
“好，谢谢。”
隋心看着篮子里一堆的衣服，很有些犯难。她捡起一件淡黄色的长裙，在身上比了比，觉得不好，又换了另外一件。
高景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出来。走过去，敲门，朝里面喊，“小哑巴，你好了没有？”
隋心推了门出去，还是自己原本的那身衣服。
“呆这么久，你一件都没换？”高景简直抓狂。
“我在里面比过了。”
“比有什么用啊！”高景推着她进去，带上了试衣间的门，“换一件，换好了出来。”
隋心捡了一件，换好了。
几分钟之后，打开试衣间的门。
是上下套装的裙子。
上衣摆垂下来，拖很长。高景看了一眼，伸手替她扎了进去。
店员在一边看着，也不上前，显然是误会了。
隋心拍开高景的头，说，“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就是这样的结果。”高景打岔道。
衣服扎进去，腰身显出来，也不是一块平行直板了。
隋心对着镜子笑，说，“高景，你还是有些优点的！”
高景嗤了一声，不理她的。
后面又陆陆续续挑了几套衣服。
“刷卡。”高景递了卡出去。
店员输了卡号进去，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说，“不好意思，先生您这张卡被冻结了。”
“购物卡也有冻结的？”高景听见了匪夷所思。
隋心怔怔地看了高景一眼，心里暗想，他这么背的，抽了一把卡，带出来的那一张还是被冻结的。
高景摸了摸口袋，空的，手机里当然也没钱，老头子在这点是处处限制他。
“多少钱？”隋心趴在柜台上，问店员。
“五万八百一十六。”店员微笑着说。
就这么几件衣服，五万多。隋心拉着高景，眼神示意他，要不咱们出去。
高景当然不肯，事关男人的面子。
“放心，我有办法。”
......
半个小时以后，顾晟出现在店铺门口。
隋心垂着头，这他妈，就是高景的好办法，打电话搬救兵。
“顾先生。”店员显然是认识顾晟的。
隋心听的有几分别扭，还没成年了，就被人叫先生了。
“这张。”顾晟递了一张卡过去。
店员不肯接，说，“顾先生来，一定是免单的，是盛总的意思。”
“刷卡。”顾晟将卡放在柜台上，一定要刷。
隋心其实是想免单的，免单是，就不算是他花钱买的，这样好像也不算欠。而且，有免单为什么不用。听高景的意思，三哥是不喜欢他外公。
店员面露难色，但还是照办了。
将衣服包好了，袋子递到隋心手里。
“欢迎下次光临。”
隋心拎着袋子，跟在顾晟后面走了出去。
高景则是跟在隋心后面，今天何止是面子，里子都要丢光了，但不死心，凑到前面去问，“三哥，怎么我那张卡怎么就被冻结了？”
“你拿着也没什么用。”显然，他是知道的。
“三哥，不会你故意的吧？”高景脸垮下来，这事简直伤自尊。
“我忘了。”顾晟看了他一眼。
“三哥——”高景气地原地跺脚。
“三哥，你这样不好，我们在这里都快尴尬死了，你冻结了，也该说一声啊！”隋心深有同感，不免为高景打抱不平。
“我说了，忘了。”顾晟径直往前面走。
隋心不好再说什么，拎着袋子跟了上去。
“三哥，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收了人家的东西，总要说声谢谢。
顾晟突然止住了脚，回头。
“我什么时候说说过，是要送你的？”
隋心原地僵化。
五万八的衣服，不是送她的？那，就是借。她简直欲哭无泪。手指在包里摸到了钞票，全部抽出来，递给他，“三哥，先还你一点。”
他瞥了她一眼，没接。
她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下一秒——
“先记着吧。”
隋心和高景对望一眼。
“你好自为之。”高景在打击中，看到了别人更深的打击，所以不免有些振奋。
隋心气的要呕血，都是她多嘴。她要是不吭声，说不定，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到了家，那就平安无事了，现在好了，她年纪轻轻的，突然，身上背了这么大一笔欠款。
“三哥，期限是多久啊？”她焦急地跟上去。
“没期限。”她松了一口气。
他余光瞥到了，末了，又添了一句，“但我要的时候，你得拿的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