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太子爷请您到樱园西亭吃酒。”
门未开,门外宫婢的身影,不及防投到窗纸上,留下一抹极其纤细的倩影。
“知羽呢,被罚了。”
织袖站在门外,将姑娘话里的肯定听得清楚,知道瞒不过,便索性应了。
“嗯,劳烦,代我说声报歉。”依旧是波澜不起的语调,却听得织袖心里突地一跳,连忙跪了,“姑娘,知羽受罚是因着失职,得的惩戒,不干姑娘的事。”
“不重要。”织袖听着屋里传来的话,未敢起身。
南明依瞧了一眼门外的身影,等了一会儿,再瞧时见她依旧未动,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又念着昨日知羽陪同的恩,便停了笔。
“走吧,”门忽得开了,织袖听得上方传来声音,便瞧见银白的裙摆从眼前掠过,诺诺的答了一声是,便起身跟上。
现今这天下,有大三分和小三分的地理割据。大三分简单,讲的是各自霸占一方的北城和南国,以及二者之外的一分天下。北城主“武”而南国主“计”,想来,若二者结盟,倒不失为一桩美事,如同时间诞生了一个能文能武的优秀人儿一样可喜可贺。
樱园乃南国皇宫里的四大奇景之一,纯白的樱织花四季常开。今日,这里更是被好一番布置,用宫里司仪的话说,便是,如此,方显出宫里对来客的万分尊敬。原本的宴席之上,南国王和北城主和和气气,一派老友情深。当然,表面样子一贯是做不得数的。
而此时,已是散席后,南国太子南宸独坐于樱园西亭,对眼前这纯白的花朵没什么兴致,再怎么奇,再怎么怪,都抵不过司空见惯的冲击。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盛了一簇光亮的酒杯,轻晃了晃。想着昨日,他那妹妹南明依从他宫里劫走了知羽,抢走了知羽的令牌,然后光明正大地偷跑出宫的事,就不自觉地泛出冷笑。果然,鸟儿大了,想要飞了。虽然明知她已经深陷鸟笼,无法翱翔,却还是会因为她不断撞击鸟笼的行为而感到气愤。说的,便是南宸此时的心情吧。
该罚………
“兄长今天见着北城主了。”南明依缓缓走近,也不待回话,便兀自坐了,抬眼看了一眼南宸的脸色,继续道,“北城的王爷呢,见着几个?”
南宸瞧了眼他这妹妹,没名没分,却委实大胆得很,因是私下,便也没再同她计较什么礼仪,斟了杯酒,放至她面前,缓缓开口,“见着两个,北胤和北珏。”
“哦?那可真不幸。”南明依端了酒杯同南宸放至桌上的酒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南宸倒是没料到他这妹妹会爽快地喝酒,挑了挑眉,抬手又斟了一杯,但南明依没再动作,娴静地坐着,嘴上却说着不饶人的话,“北城最负盛名的王将,北城主四子,北城。今日议和宴,不可谓不重要,他今日未来,你挺不幸的。”
“他今日未来,同样未见到我,他同样不幸。”南宸毫不在意,单手又把玩着夜光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明白的,我不想多说。”南明依认真道,然后便要起身,小宴而已,说了事儿就再没了意义。临走,又开口道:“去见他,如果可以拉拢他,”
南宸未语,南明依也不再停留,踏着月光离去,同来时一般的姿态。一场小宴,刚刚来,便又去了,独留南宸于那西亭,和先前同样的姿势,手指摩挲着酒杯,瞧了一眼里面盛的酒,眼眸深邃。
南明依来这一遭,没说太多话,倒也让南宸事后细细想了好一会儿。
南国上下,还有两个王爷,一个颇负美名,一个功绩过人,倒是南宸虽坐着太子位,嗜血美名一个,功绩薄的可怜,和南明依这个因为私生没名没分的公主倒是颇为相似。思及此处,南宸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想起她的话,北城王将——若是拉拢确实是一大助力,那,便去见见吧。手一晃,杯中酒全数落在地上,到底,未喝一口。
待到走出樱园,身边的宫婢已悉数回了东宫。南明依扶着宫墙,缓慢走着,整个宫道上,静悄悄的。夜里的皇宫,肃穆又无情。
走至一方园圃,南明依便开始呕吐,浑身滚烫,却到底什么都没能吐出。只是一个劲儿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