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尘与苏子璟的摊牌,让苏子璟元气大伤,不仅仅是苏子璟个人,还有整个南诏国的军队。罗将军原是南诏军的一张王牌,久经沙场,骁勇善战,不料竟栽在了这条阴沟里。
苏子璟带领的后进部队是南诏军中最强大的一只军队,而林墨尘的一张偷窃的兵符就让他无端损失了三千精兵。苏子璟憋着一口气,是气急败坏的不甘,是遭人背叛的隐痛。
他想起十二年前第一次见到林墨尘的时候。正是春暖的季节,漫天飘落着粉白的梨花。
那个男孩俊秀挺拔,与他的身段相仿,浑身上下透露着一些威严,并不像现在这样温润,眼里有些迷离,面容却是无比的倔强。绸缎一样的黑发,与梨花一样色彩的衣衫。
他们成了最好的玩伴。苏子璟不小心打碎府里的瓷花瓶,林墨尘帮他背黑锅,受刑罚时留下的一条浅浅的鞭印,此刻还印在林墨尘的后背。
苏子璟喜欢的女子宁若水,却爱上了她温润的表哥林墨尘,也不知林墨尘和她说了些什么,宁若水便心甘情愿地去请求宁丞相,委身下嫁苏子璟,与他百年好合。
这些事情,一幕幕的在苏子璟眼前回放着,一遍又一遍,企图用它抹去背叛的痕迹。这个对他好,对他绝无二心的朋友、兄弟,怎么会是他苏子璟的敌人呢?
苏子璟想不明白,他像是一个被困的小兽,默默地蜷在黑暗角落,奄奄一息,等待命运的裁决。
南帝苏子御接到了前线的急报,知晓战事情况,又了解到苏子璟的状况,不禁焦头烂额。傍晚,他遣小太监传来宁丞相,在御书房秘密的商量了一宿。第二日,南诏国的各个城门就贴出告示,昭告天下,南帝苏子御御驾亲征,以安民心,朝中事务由宁丞相全权管理。
北疆国早早接到了消息,正在和沈妃赏花的耶律迟暮露出得意的笑容,一旁的沈纤凝也笑得倾国倾城。
‘清秋苑’里的苏灵犀听完后也是淡淡一笑,只是一旁的洛儿觉得她的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狡黠。
身为敌军的西寻军营里,林墨尘和大将军正在开怀畅饮。
“哈哈哈哈,桀王爷真是料事如神,知道这样一击,必能使南帝苏子御亲征。这样一来,我们只要俘虏了南帝,这场战争就算胜利了!”
赵鸿生性豪放,喝了酒便更是狂妄起来。一旁的林墨尘不答话,只是大口饮酒。随军而来的舞姬在堂下翩翩起舞,军帐里一片旖旎之声。
“爹,真的要这样做么?”密室里昏暗的灯光,照不出人的表情,却回荡着女子清脆的声音。
一旁被女子称为‘爹’的是个白发男子,络腮胡须,脸消瘦,细小的眼睛里却闪着精光。
“做大事,怎可犹豫不决?”白发男子的声音却不与他的形象匹配,中气十足。“水儿,休要心软。你出嫁那日,就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天。”
女子竟是璟王妃宁若水。“可是……”宁若水带着哭腔,“求爹爹不要伤害子璟……”
白发男子,也就是宁丞相将手覆上宁若水的青丝上,“水儿,有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宁丞相的眼里满是凶狠的眼神。
宁若水被他的神情怔住了,半晌,才回应:“水儿知道了。”
“禀王爷,大将军已经在天狼关埋伏完毕。”与苏子璟的三日之期已到,今日便是以敌人的身份在沙场相见。眼线昨晚偷偷前来汇报,今日南帝苏子御的阵仗今日辰时将要穿越天狼关。
林墨尘思索一番,便做出了两手安排,大将军带领精兵前往天狼关袭击苏子御,自己则在战场与苏子璟正面对决。想到这里,林墨尘心里有些微苦,他拿出随身携带的莲花项链,想起了江茶青,还有项链曾经的主人,苏灵犀。
“王上,前面就是三国交界处地势最为险要的天狼关。”前方的探子回报。
苏子御抬头注视了一会儿远处的凌厉怪石,然后下令:“继续前进!”
“属下遵命!”
一行庞大的队伍在缓缓前行,处在天狼关地势最高的赵鸿大将军早早的便看到了这个明显的目标,他不禁得意起来:“堂堂的一国之君,还不是要把性命断送到我的手里!”
一炷香时间过后,队伍移到了埋伏地的正下方,大将军下令点燃早已准备好的大草球,再下令,数十几个巨大的火球像瀑布一样‘嗤嗤’的滚下山去。
下方的队伍显然没有料到会有埋伏,顿时慌乱,四处逃窜,可又怎能逃得过这无处不在的火球?不消一刻钟,队伍中就没有了挣扎的迹象。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大将军仰天长笑,这个计策太绝妙,不消一兵一卒,便灭了南诏国的王上。等了一会儿后,大将军便带着士兵离去。
天狼关一片寂静。半个时辰后,被火球袭击的地方开始有了动静,一个人从废墟里钻了出来,然后是另一个……不消一会儿,几十人便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石棉的铠甲下面有一些动物横七竖八的尸体。远处传来了大队伍的声音。慢慢地,巨大的军队出现在了天狼关。
苏子御依旧坐在马车上,他透过窗户,看着大将军前不久呆过的地方,轻蔑一笑:“区区雕虫小技,也想取我性命?”
大队伍继续前进,空气中的糊焦味渐渐散去。
战场上,两军对战。
为首的便是苏子璟与林墨尘。苏子璟神色凛冽,看不出丝毫表情。林墨尘表情轻松,似乎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两人都没有动,双方却是一触即发的状态。
这时,两方都有士兵向两人汇报消息。两人听后却转换了表情。
林墨尘虎着脸,明明以为计谋已成,不料苏子御逃过一劫。苏子璟却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早预料到林墨尘会在天狼关偷袭,便与苏子御商定了对策,成功避过一劫。
“苏子璟,你的脑子还是那样好使。”林墨尘淡淡的说道。
“林墨尘,我却没见过你的脑子有这么好使过。”和茶青相处久了,苏子璟早就学会不带脏字的讽刺对手。
这句话让林墨尘吃了一憋,他气急败坏的下令冲锋,苏子璟冷冷一笑,随即下令,两方士兵奋不顾身的向前冲去,很快就混到了一块,开始相互厮杀。
“宁丞相,这件事你不能决定!”朝堂上,一位正气凛然的官员在训斥代理朝堂的宁丞相。
“哦,李大人有何异议?”宁丞相虽没坐在龙椅上,却在龙椅旁摆了一张太师椅,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俨然将自己当作了王上。
“南诏河泛滥,每年都是朝廷拨款维护水利,如今你要取缔拨款,是置百姓的性命不顾!”李大人愤愤道。
“本丞相是为王上考虑,为南诏国考虑,岂容你等小辈胡言乱语。”宁丞相斥责道,“来人,拖出去斩了!”
“你……”李大人气结,“你这是要反叛!”
“哈哈哈哈,本丞相正有此心。你问问满朝文武,有何人不支持本丞相?”
“你……”李大人说不出话来,朝堂上的百官听了这一番大不敬的话却无一人反驳。
“天要亡我南诏!“李大人大吼一声,转身撞向堂内的柱子,当场气绝身亡。百官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喊了声:“王上万岁万万岁!”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茶青和玉彩蝶那日听闻苏子璟出征后,思索再三,决定辞别清忆师太,回到璟王府。殊不知此刻的璟王府,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回来没有两日,玉彩蝶便开始不安起来,‘变天’的气氛是越来越明显。宁丞相的反叛之心路人皆知,而他的女儿宁若水已经牢牢控制住了璟王府。
此番回来,宁若水竟没有找碴责罚两人,这便能看出,宁若水的经力已经不再专注于这点小事。
玉彩蝶想着前线的苏子璟和南帝应该并不知情,又想到自己留在这里多半是凶多吉少,索性下了觉心,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了筹集了银两首饰,研究了下路线,准备趁着半夜一个人逃出璟王府。
她没有告诉茶青,只因不想将她拖下这趟浑水。照目前来说,茶青留在这里比和她同逃出去,安全得多。
夜半,玉彩蝶穿了黑衣正欲从守卫较松的后门偷溜,可是宁若水却早先一步堵在了门口,她看着玉彩蝶仓皇的模样,不禁笑了:“妹妹大半夜的,带着王府的财产,是要去哪儿呀?”
玉彩蝶不做声,死死的盯着她,宁若水脸色一变,吩咐家丁:“王爷不在,大家要替王爷好好照看玉夫人,可别弄丢了,王爷回来了可是要怪罪的!”
家丁听完,不由分说的拿走了玉彩蝶的包袱,把她推进了屋内,“咔嚓”一声上了锁。
“哈哈哈哈……”宁若水走了老远,玉彩蝶还能听见她狂妄的笑声。
大半夜过去了,是人最昏昏沉沉的时刻,玉彩蝶却毫无睡意,她记起房间的左侧窗户外是一片竹林,她想了想,便从柜子里翻出了从现代带过来的医药箱,在房子里翻出了些不是很值钱的首饰,又把装有天珠的盒子仔细放在身上。
她熟练地从医药箱里取出麻醉药,吸入注射器,藏在袖间,便开始“哎哟哎哟”叫了起来。门外仅剩的一个看门人开了锁走了进来,玉彩蝶看准时机,‘嗖’的一下把针管插在了看门人的脖子上,快速的把药推了进去,看门人顿时昏睡过去。玉彩蝶心喜,连忙跑出门,绕到左侧,像竹林方向逃去。
第二日,换班的人才发现玉彩蝶的逃脱,连忙通知了宁若水。宁若水气得咬牙切齿,赶紧派了追兵,并下令,不留活口!
江茶青已经好久没有做梦了。而最近的梦中,总有大片大片妖艳的红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看不见人,却有战马悲呛的嘶鸣,好像一副壮阔的沙场厮战图马上就要呈现在她面前。她有些心慌,往往也在这种不安的情绪中惊醒。
王府的气氛越来越怪异,尽管大家都闭口不言,可是目光相触的时候都能看到彼此眼中深深的疑惑。茶青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玉彩蝶了,过去探望,总被其他家丁以“玉夫人身体有恙,不见客”为由挡了回来。
不用思考,茶青都知道其中有鬼。她是个从现代穿越过去的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将有什么事情发生。消失一个多月,回来却没被狠毒的宁若水责罚。代管朝纲的宁丞相,被璟王妃宁若水控制住的璟王府,征战在外的王上和王爷。这一切都表明,这两父女要谋朝篡位!
茶青料到玉彩蝶是看穿了宁若水的阴谋才被软禁,可她不知的是,玉彩蝶当晚就逃了出去,不停奔波,已经快到三国的边界之地!
一路上为了躲避追兵,玉彩蝶已经弄丢了医药箱,带出来的便宜首饰也只剩一根碧玉簪,那是苏子璟送给她,能代表她身份的物件,她不能拿它换银两,哪怕已经两日没有进食,身体也已经不允许她继续前进,甚至呼吸都极度困难。
她还是紧紧地攥着玉簪不肯放手。终于,在又一次甩脱追兵后,玉彩蝶支持不住,在小道上昏了过去。
宁若水派遣的追兵都是宁丞相手里的精兵,要不是玉彩蝶机灵,怕是早被这帮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