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赛在北京举行，时间定在了五一之前，四月最后三天。
四月二十七号这天傍晚，两个男生守在北京西站的出站口外等着来找他们的人。
火车站出站口人来人往，周围夹杂着来自不同地方的人的口音，偶尔也会有几个路过的女孩子掂着行李箱带着好奇的目光往两个男生站的地方打量。
白泽对那些目光丝毫不在意，看了眼时间，有点急不可耐，“这都晚了二十分钟了，你说她们两个怎么不上午和林梓萱坐同一班车来呢，还非下午再过来，昨天都请过假了不是。”
这次全国赛陆遇卿白泽顾思南三个人和北洺所在省其他学校的人编成了一个队伍代表他们省里参赛，按要求他们提前一个月来北京这边和其他省的队伍统一进行封闭集训，他们省的队伍由两位其他学校的教练带领。
明天就要比赛了，队里给他们放了一下午的假，让他们该接来看比赛的亲友的去接亲友，想出去转转的出去转转。
这回三个男生的女朋友都要来看比赛，他们比赛期间要和队里统一住，几个人一商量干脆让三个女生一起住在赛场附近方便照应。林梓萱乘坐上午的列车过来，现在已经被陆遇卿接回住的地方了，剩下两个还在等的人站在这儿大眼瞪小眼。
快一个月没见李雅涵，白泽这会儿坐不住挺正常的，谁让对于即将到来的喜悦前，那份盼望与期待才是最难熬的。
顾思南在等人这种事上向来比白泽有耐心，找了个没人的通风处站着闲闲点了支烟，“你急什么，她们已经快到了，都一个月没见了哪差这几分钟。快五一了票不好买，林梓萱的票是陆遇卿早给她买好的，谁让你不提前给你家涵涵买呢。”
“我也没见你提前给苏忆北买啊。”白泽不忿，开始没事儿找事儿，“你是不是都不想苏忆北，不想早点看见她？”
顾思南垂了垂眼，不提苏忆北的名字还好，一提到真挺想的。
这个月他们各自有事要忙，没怎么联系。他集训的这段时间里苏忆北替他管队里的事儿还负责教学弟学妹，连上周学校的省赛都是她代替自己当队长带队去打的，总之学校里的事儿没让他操心。
苏忆北帮忙带训练这事儿还是方教练告诉他的，说怕他知道了担心自己腿上的上，一直没敢给他说。
她似乎从一开始在他这儿就是这样，平常不声不响默默陪着，有需要她总能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忙，后来谈了，在一起的时候闲的找事儿粘人，分开了是不让人操心，但真挺让人窝心的。
懂事儿挺好的，可她总这么懂事儿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了。
顾思南嘴角不由牵起了一抹笑意，不知道这一个月没见，她有没有想他呢。
不过这想不想的顾思南哪会和白泽说那么多，当下只是耸了耸肩，“苏忆北的票就是我提前给她买的，她今天上午有课想上完课再离校，我就给她买了下午的。”
说起来他也买晚了，高铁票没买到买的动车的。
白泽惊了，“合着咱仨就我一人没给对象买票？”
顾思南淡然点头，“不然呢？”
白泽炸毛，“卧槽，顾小白你怎么这么不够意思！买票时候都不给我说一声，提醒我也买！”
顾思南吐了口烟雾，缓缓道：“你天天训练完回去睡得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我怎么提醒你？”
“完了完了……”白泽整个人都不好了，“涵涵要知道了肯定得不高兴。”
其实顾思南早把李雅涵的票也帮着买好了，还让苏忆北告诉李雅涵是白泽给买的。
带队的教练有意让他们几个实力相当的选手把级别分开打所以让白泽降了个公斤级，这样拿到名次的概率大一些。这段时间白泽除了训练还要减体重，天天又累又饿饭还不能吃几口，回了寝室倒头就睡。
顾思南看他最近瘦的身上没剩几两肉，知道以他当时的状态根本考虑不到提前买票，所以这种小事儿直接帮他做了。
从小到大两个人没少对着耍，顾思南看他急成这样存心逗他，“苏忆北她们俩一路过来，估计路上聊天已经知道了。师兄，你自求多福吧。”
白泽咽咽嗓子，看不得顾小白好过，转回头开始怼他，“顾小白你还吸烟，你说你天天和苏忆北住一起小心哪天控制不住擦枪走火了……就算你对人家负责，万一有了孩子你说你这烟吸的孩子到底要不要？”
两人住一起的事在几个关系好的朋友那儿早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白泽这话真给顾思南怼着了。
出发来北京前一天晚上，苏忆北忙前忙后的给他收拾东西装箱。
照顾思南的意思带两身日常衣服再带两身道服能换洗就行要不然太麻烦，苏忆北偏不，倒也没带什么多余的，就是生怕漏带了什么他要用的。因为集训是封闭式的出去很麻烦，装点洗发水洗衣液这种日常要用的也就算了，苏忆北最后还拿了一盒子装好的处理伤口的东西还有药，硬要给他塞箱子里。
顾思南看见当场拒绝，“不用装这些了，集训有队医的。”
“我又不是没集训过，那队医都是摆设，不常在队里的。”苏忆北不以为意，又往里塞了两瓶刚买的云南白药，“北京天气很怪的，白天晚上温差大，你训练回寝室路上冻感冒了怎么办？万一夜里发烧了，胃病犯了，你出都出不来怎么找队医？”
顾思南真听不下去了，刚想说话没忍住咳了两声。
苏忆北听见皱了皱眉，扔下手里东西转身手覆上他额头，“你这两天怎么总咳嗽，是不是又发烧了？”
她穿了件领口松散的睡衣，刚才一直在蹲着收拾箱子，这会儿正站在顾思南面前一抬手一边领子又往下掉了几分。
里边的“风光”若隐若现，顾思南不小心瞥见慌的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放。
苏忆北一手摸着他额头，一手放自己额头上，“呀，还真有点儿烫……”
能不烫么！
她还在不知情的担忧嘀咕，“明天就出发了，你这行不行啊……”
他怎么不行了？
顾思南差点没气死，握着她手腕用力把人拽怀里，趴她耳边低声寻问，“要不你试试？”
“啊？”
第二天一早要集合出发，顾思南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结果鬼迷心窍试着试着就……
到底是把跨年前一晚没做成的事儿给做了。
他们俩都是第一次，就是第二天清早情形不太一样。顾思南按时按点起来神清气爽，至于苏忆北……反正苏忆北这回真让收拾老实了，说好了要送顾思南，结果硬是没起来，顾思南想喊她还挨了一巴掌，最后还是自己去集合的。
想起那天晚上姑娘在自己怀里疼哭之后可怜又可爱的样子，顾思南现在还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的，哄都没怎么哄一早醒来他就走了，留人自己在家待着。
负责是肯定会负责的，至于孩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顾思南从开始到现在想过各种以后却从来没想过孩子的事儿，他对孩子没什么想法，甚至觉得哪怕结了婚也要不要都行，不要最好。
当下顾思南偏了偏头，鬼使神差把手里剩下的半支烟熄灭丢进垃圾桶。
一直盯着他的白泽跟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激动的话都说不囫囵，“顾小白，你、你们俩不会已经、已经那什么了吧……”
顾思南没好气的瞪了他眼，“别人长嘴是说话的，你长嘴就是讨打的。”
手机突然收到条消息，顾思南扫了眼递给白泽看，“她们俩已经下车了马上出站，你有空管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李雅涵解释票的事儿吧。”
白泽哭丧着脸，“你可快别提了。”
没几分钟，两个女生一前一后从出站口出来了。
还隔着段距离，李雅涵见到心爱的人直接丢下苏忆北跑了几步扑到白泽怀里，顾不上周围人来人往，她攀着白泽的脖子蹦蹦跳跳的，“咩咩，我好想你啊！”
白泽抱着她，心里那点忐忑早在看见她时就烟消云散了，脸上嘻嘻笑着，“我也想你啊……”
他们俩的感情有时真挺让人羡慕的，简单纯粹，无论在一起多久总能像刚在一起时一样，见面了就是开心的。
反观顾思南和苏忆北，打死他们俩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跟另外一对一样。
大概是两人同时想起出发前一晚的事，目光一对上皆是红着脸瞥开视线。
思念的方式有很多种，或张扬或克制，或是毫不顾忌表达出来，或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思南往前迎了几步，静静站在苏忆北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包自己背着，然后看着另一对人又笑又闹。
李雅涵在白泽怀里赖了好一会儿，总算舍得出来，问他，“咩咩，你是怎么买的票？我和苏小北刚好是面对面靠窗的座位，要不然这一路上肯定得给我憋死。”
白泽一愣，眼珠子转了转瞄了眼顾小白。
顾小白连手势带口型的一起给他比划，“她们俩的票我一起买的。”
白泽大概看懂了，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地，傻笑着说：“买票时候运气好，运气好。”
他看顾小白那边两个人都没动静，皮着过去开玩笑，“苏忆北你知道么，集训时候队里有个女生看上顾小白了，总要和他一组训练。你猜顾小白怎么说？顾小白告诉那个女生，说他怕女朋友知道了不高兴，他只想和女朋友一组训练……哎呦，你是不知道这钢铁直男腻歪起来有多酸，我真不想说我认识他。”
“咦……真的假的？”李雅涵跟着起哄。
“真的！不信去问陆遇卿，他也听见了。”
苏忆北还真让他说话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了，抿嘴笑笑看向顾思南，看得那人脸更红了。
顾思南作势要往白泽屁股上踹，“怎么天天就你话多！”
白泽算是看出来怎么回事儿了，搂着自家女朋友转身，“走吧涵涵，咱俩再不走，他俩害羞的话都不敢说。”
身后两人还真就没动。
等到隔开了几步距离，顾思南总算后知后觉牵起了苏忆北的手，说了见面以后的第一句话，“这段时间学校的事儿辛苦你了。”
苏忆北低着头，“没什么。”
顾思南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走吧，先回住的地方。”
“好。”
当晚两个男生把各自女朋友带到住的地方安顿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看时间差不多又要匆匆赶回队里集合。
临走前顾思南截了张二维码发给苏忆北，“除了最后一天的决赛，明天后天两天比赛怕人多太杂，不让观众进场，你们想看的话只能扫码看网页直播。”
三个女孩子这会儿同在一个屋里，都挺惊讶的。
林梓萱和苏忆北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李雅涵撇了撇嘴，“那我们这两天不白来了？直播在家也可以看啊。”
白泽摊手，“我们也没办法啊，本来说的是三天都可以让观众进场，结果昨天才通知我们不行了。”
“哎，那好吧。”
陆遇卿此时已经先回队里了，顾思南交代她们三个，“这两天无论比赛结果如何，我们都出不来，有什么事儿你们只能给我们用手机留言，我们看到了才能回，你们三个一定要注意安全。”
白泽仍不放心，专门拜托林梓萱，“嫂子，你可得看好她们俩，北京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别让她们出去乱跑，跑丢可就麻烦了。”
顾思南倒挺放心苏忆北，不过还是看了她眼，“之前答应你了，等这回比赛完就带你出去玩。”
两个女生不约而同哦了声，一个明显有些沮丧，一个倒和平时一样。
林梓萱笑了笑，“你们俩安心比赛吧，她们俩这两天肯定抱着个手机哪都没心思去。”
比赛直播的二维码做的很有点问题，定位必须要在场馆附近区域扫了才能显示。
第二天一早三个女生早早起来守在场馆附近等比赛开始。
四月底早晨的天气还是有些凉的，这会儿周围没什么人，三个女生挤在一起各自捧着手机不停刷新，只不过怎么刷都显示不出来网页。
李雅涵气得想摔手机，“这破网页怎么回事啊，都刷新好几遍了还刷不出来！还非要在场馆附近才能看，这还不如直接让人进去呢！”
苏忆北嘴上安慰她，自己手里也不停点着刷新页面，“再等等再等等，总能刷出来的。”
“是不是我们来太早了？”林梓萱突然有了疑问，“他们比赛的还没进场，直播是不会开始的吧？”
苏忆北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开幕式九点举行，参赛队员应该在八点半到八点五十之间进场。”作为家属里最有参赛经验的人，苏忆北看了下时间，突然冷静了，和另外两人商量，“现在才八点二十，要不咱仨先去吃个早饭？”
“啊？咱们来这么早干嘛？”李雅涵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们知道一定要笑死咱仨了。”
“还不是你们两个太在乎他们了。”林梓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吧，先去吃饭。”
李雅涵不由好奇，“姐姐，我看你特别淡定，你都不担心你对象么？”
这个问题苏忆北就能替林梓萱回答，“队长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每次都能拿第一的，哪次拿不到才是奇了。”
她说完还朝林梓萱挑了下眉，“是不是啊学姐？”
林梓萱笑着觑了她一眼。
“原来他真有那么厉害啊！”李雅涵感叹完又有了新的疑问，“我听咩咩说，陆遇卿是个做事特别有计划而且能做的周全的人，可像他这么顺利的人生真的不会有什么遗憾么？”
“当然会有啊。”林梓萱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
她这么回答连苏忆北也好奇起来，“队长他那么厉害，能有什么遗憾啊？”
话刚问完，苏忆北突然想起来去年省比赛前出现在寝室楼下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紧接着她看到林梓萱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很久之前林梓萱也问过陆遇卿本人同样的问题，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如果真有什么遗憾，那也只能是我在老七之后才喜欢上了你……”
年少时的对错已然无处追责，好在他们如今都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林梓萱说：“没有遗憾应该也算是种遗憾吧。”
气氛一时有些不太妙，李雅涵似乎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嘟了嘟嘴，“先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她们在路对面找了家早餐店坐下，隔着玻璃看见体育馆门前依次停了几辆大巴车。
片刻工夫车辆开走，路对面多出了一群穿着白色道服的人。
正对窗户坐的苏忆北像是得了暗示，一眼在人群中找到那个身穿道服的熟悉身影，“他们到了。”
另外两个女生慌忙转身，李雅涵往窗外张望，“哪呢哪呢？那么多人还穿的一样，苏小北你怎么认出来顾思南的？姐姐，你看到陆遇卿了么？”
马路那么宽，林梓萱眼力再好也看不清对岸，只看见一个个脑袋在那儿起伏移动。
她失落摇头，“我也分不清……”
路对面一群人正要进场。
白泽发现顾小白总是往身后望，问他，“你怎么了？后边有什么？”
顾小白心不在焉的，“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她们应该已经到了。”
白泽一听跟着他往身后看。
四面八方都空荡荡的，除了他们这群穿道服的剩下连个人影都没。白泽奇了，“人影都没，别想了，你太紧张了吧。”
顾思南扬了扬嘴角，“不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