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苏忆北在顾思南的陪伴下睡着的很快,可睡得并不安稳,每次惊醒第一件事都是确认顾思南是不是还在身边。
顾思南怎会不知她什么感受,在她一次又一次醒来之后不厌其烦陪她说话,他们断断续续聊了很多,想到什么聊什么,一直到凌晨确认她不会再醒来后顾思南才敢离开。
回去的时候他怕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吵醒周围还熟睡着的人家,独自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再一次路过那个把苏忆北捡回家的路口,这一次他却无端笑了。
本以为他们的故事只能止步于此,那些共同经历过的要化成一道道伤痕累积在记忆里遗憾此生,没想到,他们还能有很多很多以后……
苏忆北临睡着前还在问他,要是以后遇到了比自己好的女生会怎么办?他向来不善表达,当时又看她快睡着了随口应了两句,不知她听清了没。
如果问题放在此刻让他回答,他心里已经有了最真实具体的答案。
这世上自然会有比苏忆北更好的女生,但能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这辈子只她一个就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刚好赶上十一假期,顾思南已经了解了她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每天除了帮师父带课,剩下时间基本上都在苏忆北家里照顾她,除了日常生活的一些事,也会和她玩玩游戏看看剧。
两个人相处久了,生活习惯相互了解,爱好之类的不尽相同,除了有些不可避免的接触或者对视会害羞一些,其他时间倒相处的真挺自在。
苏忆北在家太久闲的无聊,把顾思南逗弄得脸红心跳成了她每天最大的乐趣,没事儿就爱趁顾思南不注意的时候凑过去撩他,给人弄急了她再跑。
这天中午吃完饭顾思南正在洗碗,苏忆北又凑过去,什么也不做就仰着嘴角看顾思南,直看得顾思南头皮发麻。
要是没记错,她前天这么看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往自己耳朵根儿吹气。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根处又酥又麻,弄得他身上心头一起痒,那感觉想起来人就不行了。
顾思南有警告过她,再这样就别怪自己收拾她,偏偏这人还仗着自己伤没好,知道顾思南不敢把她怎么样,每次给顾思南撩得脸红心跳就差急眼了,还要笑得跟猫一样有恃无恐看着他。
真就一物降一物,他算是发现自己早晚也要和白泽一样,变成个“耙耳朵”。
顾思南低头洗碗,装作不在意,“又怎么了?”
苏忆北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顾思南,带我出去玩吧。”
算算差不多一个星期没出门了,苏忆北不是个爱玩闹的性子,可再这么下去好好的人在家憋着也要憋出病来,加上假期这几天天气好的不得了,朋友圈里都是发在外游玩的状态,看的她羡慕得不行。
本来想着顾思南不来这么频繁的话,她还可以借着买东西的工夫出去透透气,现在可好,家里缺什么顾思南直接帮她带回来,一点出门的机会都不给。
顾思南把洗过的碗放在架子上沥水,一如既往好脾气的哄她:“你手术刚做完不久,等复查完确定好了之后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苏忆北小脸一下垮下来,理都不理他了。
最近苏忆北总是喜怒无常的,跟戏精附体一样,上一秒高高兴兴闹他,下一秒就能换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时真时假,不过几天下来顾思南差不多摸清她什么样是真的,什么样是装的了。
今天这是真不高兴了。
顾思南默默叹气,继续洗碗。
能怎么办,说到底自己造的孽,还不得自己干完活接着哄。
他想了想,要不然就趁这几天天气好带她在附近转转,反正自己跟着总比她实在待不住偷偷跑出去要好得多。
据他对苏忆北的了解,小姑娘真能干出来这事儿。
正想着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最终停在了楼下。
苏忆北大概已经被憋坏了,本来不爱凑热闹的人现在楼下有点什么动静都急着伸头看看。
楼下拉着警报的车刚停稳,这边她立马把窗户拉开探出去半个身子。
“你小心点!”顾思南紧跟着关了水管一手圈在她腰上把人往回拽,“别摔着了。”
厨房窗外没装防护网,七层楼高,苏忆北这回是真吓着他了,他顾不上想那么多,圈在她腰上的手就直接贴在她腰侧。
现在人安安稳稳轻靠在自己怀里,顾思南松了口气的同时忽然发现哪不太对。
女孩子的腰细细软软,隔着单薄的布料在他掌下伸展,温热的触感顺着神经一路顺着心头烧到耳根。
其实不是第一次搂着她腰,不过顾小白发现自己还是没能习惯这种近距离接触,而且接触的越多自己心跳的越快……
心跳的快归快,顾小白的手在关键时刻还是很诚实的,没松开,还又把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他小心观察着苏忆北的表情,发现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这儿,干脆红着脸且心安理得继续搂下去了。
楼下已经没了警报的声音,不过两辆车车顶红蓝相间的警灯依旧闪着,很快车上下来几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人相继进了楼栋。
顾思南察觉不对蹙了下眉:“你们家这儿又出什么事儿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苏忆北家住的小区年代实在有些久远,而且这个小区土地的归属可能有些问题,近几年附近的老旧小区不是翻新就是扒了重盖,唯独把她家这儿给隔了出来,别说翻新了,监控都没安几个。
小区里家境发展好一些的住户早早像程木杨他们家一样搬到更好的地方住了,由于环境不好各方面都成问题,小区里空出来的房子卖不出去,只能低价租给外地来打工的。现在小区里剩下的以前住户,基本上都是老年人,还有像苏忆北这种家庭内部出现问题的。
总之现在小区里住的鱼龙混杂,什么牛鬼蛇神全都有,治安乱到让片儿警头秃的程度,三天两头从这个小区里传出打架斗殴或者其他事件,住在附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有更严重的甚至还上了新闻。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每次晚归顾思南都坚持把苏忆北送到楼下还要确定她到家。
以往这种事常发生在小区靠南边的位置,这回看样子铁定是在苏忆北家楼里出的事儿,而且楼下来人阵仗不小,估计这档子事儿不会太平了。
“我这几天门都出不了,哪会知道出什么事儿了。”苏忆北缩缩脑袋,随即关上了窗。
她嘴上这么说,脸上神情却不太对,眼睛一直没目标的乱瞟,整个人有些焦虑。
顾思南很快发现,她可能知道点什么。
关于苏忆北的事情,顾思南向来谨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苏忆北先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则边洗碗边考虑着该向谁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想着,忽然有人敲门,苏忆北不安喊他,声音都在颤:“顾思南……”
顾思南听见赶紧应了声跑去开门,路过客厅还不忘在苏忆北头上揉一把安抚她,“没事儿啊,我在呢。”
他从防盗门的猫眼往外看,两个身穿藏青色制服的人肃然立于门外。
顾思南打开房门,向人询问:“您好,发生什么事了么?”
其中一位年长的点头,向他出示了下证件:“你们家楼下那户出事儿了,我们上来调查一下情况。”
顾思南下意识往身后看,用眼神询问苏忆北希望不希望他们进来。
苏忆北坐在沙发上神色不安却没有明显抗拒,轻轻点了点头。
顾思南往后退了一步:“两位进来问吧。”
他们注意到苏忆北行动不便,只能同意。
顾思南安排他们在苏忆北对面坐下,自己则紧挨在苏忆北身边。
“你们是在这儿租房住的么?”
坐在对面的人分工很明确,年长的负责寻问,年轻的负责记录。
“不是。”顾思南摇头,“这儿是我女朋友家,她受伤没好,家里人不在这边,我来照顾她。”
年长的那位点了点头,接着问:“楼下那户你们认不认识?这两天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异常动静?”
“这我倒真不清楚,我晚上回自己家,不在这儿住。”
事关案情,顾思南不能胡乱回答,对面的人随后把目光全放在苏忆北身上。
他们目光焦灼,弄得苏忆北也很烦躁,顾思南忍不住劝对面那位:“您先别急,让她好好想想。”
他牵起苏忆北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紧了紧,低声安慰:“别怕,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考虑到他们也只是例行公事,苏忆北情绪恢复了一些,仔细理了理,“楼下那户我不认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前两个月才搬过来的,不过我认识房东,要是有需要,我可以把联系电话给您。”
“需要的。”年长的那位略微颔首。
苏忆北翻了翻手机,报出一串数字。
年轻的那位很快在纸上记录下来,又问了一遍,“那你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有……”苏忆北犹豫了下,看了眼顾思南,“我现在说了你不能怪我。”
顾思南量她也做不出什么翻天的事儿,只管哄道:“好,不怪你。”
苏忆北撇撇嘴,把目光移到对面,“前天晚上吧,应该是一点多,具体什么时候我记不清了,就记得那会儿我躺在床上玩手机,有人敲我家门,敲的声音特别大,我不知道是谁,看时间太晚了没问也没管,挺吓人的,就把他晾在那儿装着家里没人。他敲了有半分钟,然后接了个电话,听声音是个中年男的,说的是方言,我听不懂,反正他接完电话就下楼了。半夜时候我还在玩,然后听见有人撬我家的门,那会儿我特别害怕,假装家里有人和我爸说话,说完门外就没声音了,我起来把门反锁一晚上没敢睡……”
顾思南忍了又忍,总算忍到她说完才爆发:“这么危险的事儿你不给我说?我都说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过来。”
苏忆北抿了抿嘴:“第二天你一早的课睡得早,我怕打扰你休息……你说了不怪我的。”
怪她?顾思南差点没让她气死:“你让我怎么不担心?有人撬门你都不告诉我,真出事了怎么办?”
苏忆北掀掀眼皮儿不吭声了。
对面年轻的那位抬头看了看年长的那位:“冯哥,这情侣吵架咱用调解么?”
被叫冯哥的人抬手在他背上招呼了一下:“好好做你的记录,调解的事儿归片警管,不归咱管!该走了!”
“哎!”
随后他们起身,顾思南把他们送到门口。
冯哥说:“小伙子,你出来一下。”
顾思南知道这是有话要交代他,顺手把房门掩上。
果然,一出来冯哥便指了指挨着门框的墙上用利器划出的奇怪花纹,小声说:“楼下那户是起命案,我刚才没在屋里说,怕吓着小姑娘。这个花纹楼下那户门边也有,她刚才说有人撬她家门,应该是被盗窃的盯上了,现在没调查清楚楼下作案的和撬她家门的是不是同一伙或者一个人,要是她家人最近不在,你可得帮她多注意点,真出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随手从旁边小跟班做记录的本上撕了张纸,写下一串电话递给顾思南:“这是我们办公室的电话,再有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线索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们,我姓冯,你打过去说找我就可以。”
楼下屋子里人来人往忙碌的声音站在楼梯间隐约能听到伴随着冯警官这段话显得更加可怖,顾思南听完脸都白了,战战兢兢接过纸条说了声谢谢。
冯警官点点头,转身敲了下对门那户,里边无人应答。
顾思南好心提醒:“我听我女朋友说对面的房子正往外租,这段时间一直没人住。”
“……”
两位警官走后,顾思南回到屋里一阵后怕,他都不敢想万一那天晚上撬门的人没被吓走,万一撬门的和楼下作案的是同一人,那岂不是苏忆北出了事他连知道都不知道。
顾思南很想把她掂起来好好教育一顿,可看小姑娘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儿又委屈又无辜的实在不忍心。
他知道,苏忆北一直是个独立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虽然她说那么危险的时刻没想着给他打电话是怕影响他第二天睡觉,但他能想到苏忆北也是怕他不管不顾来了不但没解决问题还可能同样至于险地。
可惜苏忆北好像一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为他着想,他越是会心疼,一抽一抽的疼。
她就总有本事让他觉得是自己亏欠她的,还越欠越多。
放在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顾思南相对不会那么担心,因为相信她够聪明,也相信以她的竞技技术经验做到自保不成问题。
现在不行了,别说自保,她现在这个状态连生活自理都成问题。
顾思南考虑半晌,揉了揉额角和她商量:“苏小饼,你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