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功夫，鲁全也算是熟悉了州学你的基本情况，作为朝廷中等州，安州州学一共有五十名学生，但是就以安州的风气来说压根就没有几个爱学的。
就是真的准备走科举入仕的，不是在各家私学里面就读，就是再县学里面读书——州县同城的安州城里县学州学教学质量差不了太多，而州学作为层次更高一级里面豪强也是更多，不说出于在中原同族面前示弱求援的缘故，光是嫉妒都能折腾不少寒门子弟。
显然还是去县学里好好读书的好。
所以整个安州州学最大的功能就是豪强子弟走上一个过场，然后去中原本家或者是某个著名私塾表明“安州师资力量太差只能背井离乡求学”的向学之心。
所以鲁全就完全是本当做“太差的师资力量”当做进取中原的筏子。
不过鲁全倒是心态平和，筏子就是筏子吧，好歹也是拿着俸禄还有哪些豪强弟子看不上的廪生钱可以拿，再加上各种纸笔钱也算是小赚——赚钱嘛，不寒颤。
当然也是被安州州学这学生力量给吓出来的：
“州县学生，州县长官补，长史主焉！”
州学的学生都是正四品上的安州刺史负责招生，具体负责招生的也是上佐官正六品上的长史——和这些一比，鲁全自认为一入仕途就超过了流外九等，从九品上下，正九品下等诸多职位的正九品上的经学博士突然就不香了。
当然后面鲁全更是在给这些流水一般的州学学生些推荐信的时候给惊呆了，不说中央直系国子监下面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以及广文学，就连东宫的崇文馆、门下省的弘文馆、秘书省的太史局和小学，甚至就连直接推荐到内侍省的宫闱局和掖庭局的都有！
这安州的富庶鲁全没有感受到多少，反倒是关系之复杂让人咂舌！
能有余力远离中原开枝散叶的总是没几个简单的家族，君不见就连鲁家这种乡巴佬姬叔升都能推断出来是姬姓“宗邦”，诸侯“望国”的鲁国亡国之君的后代？
鲁全似乎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在最近来上了李禅这么一遭，任谁见到这么高素质高社会地位又没有显露出来的州县总会是下手。
这几天鲁全照例在州学里面点卯，写各种推荐信表示该生资质上佳，远不是我等边缘郡县师资所能教授，在安州州学里只能是埋没了潜力，所以希望贵私塾、公塾接收这个可造之才。
虽然是把自身、是把整个安州朝着最低的乡巴佬上贬低，但是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
只是一直在功曹行走，刷存在感的鲁慎行却是带着一个有些面黄肌瘦的年轻人来到了鲁全的面前。
“这位是？”虽说鲁慎行就是正式当上了助教和鲁全算是同州为官，但是依旧没有更改回原本的姓氏，但是鲁全该有的客套还是有的。
说放鲁慎行出来就不能再在思想上瞧不起他。
“这是孝建县的孝子董永，少年丧母，与父亲董公相依为命。稍长就下田劳动，赡养父亲。因家贫经常帮人做工谋生。农活忙时，他常用小车推着多病的父亲到田头树荫下，边做农活边照应董公。后来，董公病故，董永因家中贫困，无钱安葬父亲，于是就到西溪镇上大财主曹长者家卖身为奴，得钱葬父。”
鲁全一听这话却是一愣，本来只是听到这人的人生轨迹的时候想到是那家财主豪强投资的潜力股，但是一听到名字叫董永就浑身一阵冰凉！
盘王老祖！
这是头一个坑还没有爬出来，另一只脚又掉进了一个坑里！
得赶紧让余氏带着鲁英去三家洼避一避。
鲁全在这愣神，鲁慎行却是没有太多在乎安州黄州这一带兴盛于本朝，稍微往前面推一推都是蛮荒之地，要是有人想要进入中原和关中主宰的官场就只能是另辟蹊径！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紧跟时代正能量精神——孝！
前有鄂州孟司空哭竹生笋，挟“泪滴朔风寒。萧萧竹数竿。须臾冬笋出。天意报平安。”之美名成就三公；后面就有黄太守黄香扇枕，挟“显允群士，行殊名钧。咸能夙夜，以义荣亲。率彼城邑，用化厥民。忠以悟主，其孝乃纯”之美名成就子孙的三公之名。
嗯。
后者之所以不能成为三公是因为把郡县里面所有的官有的田地都免费发放给百（乡贤）姓种，这一笔一年收获几千斛的谷物的好处成就了乡贤交口称赞的“美名”，结果一场水灾下去显露了原形，虽然事后乡贤们积极配合补救（这么“好”的官不多了），但是还是被罢官了——就是这样，光靠着一个孝字也是把子孙保送三公。
鄂岳一带这也算是一种幸进之门，而对于州县的官吏来说也是完成了举荐贤才的指标——毕竟像是姜大人主持的那种小规模的乡试的机会不多了。
而且作为孝子举荐可以完美的避开了举人不当可能遭受的法律制裁。
一个孝子的身份就是再怎么被弹劾，不是谋反之类大罪基本上都会被原谅。
“嗨，瞧我这脑子。”鲁全苦笑一声缓解了长时间无人说话的尴尬，转过头就是像着董永说道：
“你是有什么想法？是在州学里面“学有所成”在州县里“回报父老”？还是想贡举去京师为国效力？”
鲁全心里非常期望董永选择前者，这样他就只用让董永在州学你待够几天然后举荐上去就够了，而要是选择了后者，鲁全之前自己点个卯，再迎接学生点卯的美好时光就要远去了。
虽说孝子的很多事情可以被原谅，但是要是在州学过了一道还去京师丢了脸，鲁全刚入官场的第一年恐怕就考核的很惨。
可是换一种想法——要是董永选择了后者，他鲁全不就是成功从一个行走的漩涡里面逃脱了？反倒是前者，和这位盘王老祖转世同州为官，鲁全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要知道玄奘西游的时候可是有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一十八位护教珈蓝一直在暗中相随！
盘王老祖转世虽然比不得西游量劫，但是总有一两个隐形保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