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然沉思一会儿,方道,
“那夜伤我的贼人一男一女,我依稀记得,男贼人额上有大黑痦子,应当就是此人无疑。”
而几个衙役权当了证人,
“我们发现贼人的时候,此女子正和贼人搅在一起,身边并没有见其他女子,可见二人是一伙的。”
知府慢慢捋着胡须。
而栀予连忙辩解道,
“我是被抢的!”
她指着贼人手上的伤,
“你们看,贼人手上的伤就是他昨夜抢我时我刺伤的,倘若我也是贼人,又怎么会自己伤自己人?”
知府沉声道,
“那也有可能是分赃不均,你二人起了争执,你恼羞成怒,便用刀刺了他,你若不是贼人,又怎么会随身带着刀?”
栀予百口莫辩。
而贼人记恨栀予插他一刀,想着既然自己已经逃脱不掉罪责了,此刻便要拉栀予下水,横眉竖指,
“没错,就是这个婆娘同我一起的。”
“昨夜我是同她一同去的王家府邸,谁知道在回程的路上,她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与我三七分成,她七我三,使力的都是我,凭什么她拿大头?”
“却没想到这个毒妇人竟然反手刺我一刀欲置我于死地,想要杀了我,拿走全部钱,如此歹毒的妇人,大人可千万不能放过了她!还要另治她故意杀人。”
栀予急道,
“你说谎!”
可是外面的人都对栀予指指点点,面色各异,却不外乎嫌恶与讨厌,
“知府大人说得对,寻常女子,谁会随身带着刀?”
“就是,哪个姑娘大半夜还在街上走?还偏偏被抓到时就是和盗贼一起?若说和盗贼没有一点儿关系,说出去谁信呐。”
“这铁定就是这盗贼的同伙无疑。”
“看起来年纪不大,长得也清秀,居然是个歹毒阴险的贼人。”
“一言不合,对自己的同伴都能举刀害命,依我看,此人歹毒异常,也不能轻易放过了。”
知府见苦主、证人、同伙俱已指认,便摆摆手,
“押下去,听候发落。”
栀予还没来得及为自己争辩,衙役就已经将他们押下去。
栀予哽咽着高呼,
“我真的不是盗贼啊!”
只是衙役却不听她呼叫,将她押到了另一个环境更差的牢狱。
栀予被随手提起来扔进稻草堆里,差点吃了一嘴的稻草。
而隔壁的就是那个贼人,栀予马上爬起来,握着木栏,激动道,
“你为什么污蔑我!明明只有你才是盗贼!”
贼人却冷笑一声,然后闭上眼睛休憩,不再理她。
栀予一连叫了许多次,贼人却都没理她。
她只好丧气地走回去。
现在怎么办?
栀予摸到了自己袖子里的几张纸,因为纸并不是凶器,也不值钱,牢头根本没收去。
她把纸拿出来,抬眼环视一周大牢。
她现在要怎么逃出去?
那贼人在隔壁躺着,气定神闲地道,
“别看了,这里可是州府的大牢,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越狱呢。”
栀予却觉得奇怪,那贼人明明也被抓进来了,怎么这样气定神闲,好像接下来要等着他的不是刑罚流放刺字,而是盛宴美屋款待。
栀予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却到底没发现什么。
那贼人却一动也不动,只是毫不着急地休息。
栀予泄气了,一屁股坐下来。
那纸在她手里被攥得皱皱巴巴,已经没了样子。
栀予干脆一条条撕开那张纸,搓成小圆条,试图去捅那锁。
只是小圆条虽然变成铁丝,却一点用都没有。
不知不觉已经半夜,栀予困了,一头倒在干草里,只觉得这干草未免也太硬了,不如在活草地里睡得舒服,要是这里的草能是活草就好了,就不会这么硌得慌。
她这样想着,渐渐就睡过去了。
却在睡梦中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睁眼一看,却看见有一个狱卒居然正拉着隔壁那贼人走。
二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
栀予猛地坐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那二人被吓了一大跳,陡然回头看向栀予。
狱卒连忙上前,痦子贼人却抓住他道,
“哥哥,既然她都看到了,不能留了!”
栀予立刻被抓住,她拼命挣扎。
那狱卒和痦子贼人死死摁住她,栀予动弹不得。
痦子贼人眸光阴鸷,低声道,
“杀了她,明日早上,就说是她半夜畏罪自杀!”
狱卒拔起腰间大刀。
栀予却在慌乱中摸到了今天折的小铁丝,用尽全力抬手,趁着狱卒俯身,她将铁丝猛地插进了狱卒的眼睛里,狱卒痛得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栀予立刻松了手。
而那痦子贼人见状,猛地拔出了狱卒的刀,
“你竟敢伤我哥哥!”
栀予一躲,痦子贼人一刀砍在了木头上。
痦子贼人还欲再砍,可狱卒全都被惊醒了,纷纷上前,三两下就制服了那痦子贼人。
栀予腿软,一屁股瘫坐在地。
狱卒争论,
“这门什么时候开的!”
“咱们之中居然真有人这样堂而皇之敢放走犯人!”
牢头骂骂咧咧的,
“老子就说了,上次趁夜放走逃犯的肯定是他!”
“他娘的,害老子吃了十棒子,落下个看牢不严的罪名,不能轻饶了他。”
那个伤了眼睛的狱卒被钳制住,眼里带血,铁丝未除,尤在哭天抢地地嚎叫,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
今天早上把栀予一把扔到干草堆里的那个牢头,此刻竟对栀予的态度好上不少,关门的时候没有给栀予扔进去,而是让栀予自己走进去,他再关门。
栀予看见地上一摊血,有些害怕,连忙后退。
而她那些小铁丝全都脏了。
栀予不敢去捡,只用手边剩下半张纸慢慢无目的地搓着,来打发长夜漫漫。
她昏昏欲睡间,手上的小圆条坠地,却在落地的一瞬间,圆条变成了扎根在地上的草,稳稳抓住地面,毫不动摇。
翌日,外面吵嚷,栀予被吵醒,睁开了眼睛。
初时未曾注意,却在起身后猛地转回头。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刚刚她坐的地方。
稀稀疏疏一大片草地。
这,这里怎么会有草?
一个不可能的想法迅速滑过了栀予的脑海。
不会吧…
栀予连忙上前,去找昨日她搓的圆条。
终于在角落稻草堆里找到一根,她试探性地将那圆条放在地上。
就在她的眼前,那圆条迅速直立起来,而后扎地成草,马上变成了和其他一模一样的草叶。
栀予吓得后退两步。
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不会吧,
她,她居然能折活物了?
这都是她折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