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生活美满,相敬如宾,顾国八十六年冬。
“夫人,您慢些走,刚下了雪,路滑,天气冷咱走完这圈就回屋吧。”丫鬟搀扶着谢亦瑶。
谢亦瑶手摸了摸肚子,不自觉的笑容溢满了嘴角,只是谢亦瑶没笑多久,整个人便蜷缩起来,丫鬟红杏察觉到她的异常,忙急着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我怕是要生了”谢亦瑶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额头上落下了豆大的汗水。
这样突然,让服侍的人手足无措,旁边的安嬷嬷倒是镇定的多,忙大声嚷嚷着去叫产婆,一边派人去请将军回来。
丫鬟们连忙将谢亦瑶小心的扶回房间,没一会产婆便来了,这产婆呀半个月前便住进了将军府,随时备着,谢家听闻谢亦瑶怀孕,早早的便在江南请了名医进京候着,每日的平安脉是不能少的。这桩婚事本就来的突然,谢亦瑶是家中娇养着长大的大小姐,全府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生怕她在京城过的不如意,受了什么委屈。
此时阵痛已经过去,谢亦瑶躺在床上,产婆检查后说:“夫人放心,孩子的胎位很正,生产还得过段时间,先养好精神,能吃些什么就尽量多吃些,到时候才有力气生孩子。”
听产婆说胎儿是顺产的好症状,这才让谢亦瑶心情平复些许下来。
到晚膳时,谢亦瑶躺在床上问红杏:“将军他,还没回来吗”
旁边的嬷嬷听见这话,直给红杏使眼色,见红杏支支吾吾的,谢亦瑶便恼了:“说!将军到底去哪了”
红杏吓的一哆嗦跪在了地上,声音颤颤抖抖的回道:“将军他今日早朝领旨去江南办差了。”
谢亦瑶自嘲了一声,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京城这些女人们都羡慕她嫁了个好夫婿,夫君疼爱,年纪轻轻就是堂堂大将军,顾国尚武,日后定是风光无限,荣华万千。
但她从出生便是谢家大小姐,谢家生意越做越大,自小便是家里宠爱着长大的,常带着丫鬟在江南到处游玩,爱坐在茶楼里听戏。爹爹和娘亲的感情随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是只增不减,谢家老爷子对祖母亦是恩爱非常,后来更是定了家规,谢家子孙一生只可娶一妻。
接到圣旨后,得知要离开家前往不熟悉的京城,更是难过了好一段日子,单纯的谢亦瑶便怀着期许和忐忑嫁进了将军府。
大婚当天孟耀喝的醉醺醺的走进婚房,眼前的景象看不清,来人脚步声像是一步一步敲在她的心上,谢亦瑶捏紧绢帕,生怕自己会不自觉地伸手捂住心口。
就在谢亦瑶胡思乱想的时候,喜帕忽然被挑开,眼前一亮。
谢亦瑶目光慢慢上移,面前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一身玄色婚袍衬得他宽肩窄腰,体态健硕,仰着头便对上一双黝黑深沉的眸子。他身上竟找不出一丝之前在谢家时的影子,这面相倒是长得还算俊美,可惜孟耀也没容她多想,或多说什么,便粗鲁的占有了她。
她想他或许是真的喜欢自己吧,才会去向皇上请旨赐婚。
成婚一年,过的相敬如宾,只一日却发现其实他爱的根本不是自己,他爱的是权势,是荣誉,对谢家不仅是有感恩,更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恨。
思及此,肚子中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闹着要出来了。
谢亦瑶的裤子已被产婆拽掉,她感觉自己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痛感让她对其他事物的感官都消失了,只听着稳婆的要求机械地完成。
屋里并没有往常妇人生孩子的叫喊声,静悄悄的,只有稳婆之间的讨论声和时不时唤人端进去热水和帕子。
谢亦瑶明白,叫喊只会浪费力气,并不会换来任何人的心疼。
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时,众人终于听到了第一声娃娃儿啼哭。这孩子也舍不得母亲多受罪呀,顺利的出生了。
产婆激动的抱着孩子,对着躺在床上疲惫不堪的谢亦瑶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位大小姐。”
谢亦瑶努力睁开眼看了一眼孩子,并着孩子的哭声昏睡过去。
等谢亦瑶醒来时,她身上已经被擦拭过了,用力时候留下的汗水粘腻不再,乱了的发髻也被重新梳好。屋里留下的血腥味也散了去,只有淡淡的熏香味道。
守在一旁的红杏见夫人醒过来,连忙过来扶着她坐好,身后帮她放了靠枕。
谢亦瑶急着问:“孩子呢?”
红杏回道:“夫人放心,大夫已经检查过了,小姐她很健康。倒是夫人您生孩子出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补。”
红杏是谢家家养的奴才,一直照顾着谢亦瑶,谢亦瑶嫁人也跟着一块来了将军府,红杏比谢亦瑶还小两岁,看见她生产时大出血的样子着实是吓坏了。
谢亦瑶听见孩子很健康也放了心,便让红杏去将孩子抱过来。
安嬷嬷听见小姐醒了,去厨房端了碗人参鸡汤并一碗鸡丝面进来,劝着小姐多吃些。
谢亦瑶也是饿了,乖乖的将鸡汤喝了,面也吃了大半碗。
安嬷嬷看小姐恢复了些精神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是放下了。安嬷嬷本是谢亦瑶娘亲身边的大丫鬟,因着女儿孤身一人嫁去京城很不安心,离开家时,流着泪拜托安嬷嬷一定要代她照顾好大小姐。
谢家内宅没有其他人家那种勾心斗角,都是些和善的主子,待下人也都很好,当年家里姊妹兄弟众多,母亲便将自己卖给了人伢子,幸得谢府大管家将自己买了回去。
此时郎中也走了进来,给谢亦瑶把脉,说道:“夫人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生产完虚弱是正常的,平日里还是静养为妙,也要常开窗通风,心情不易大喜大悲,凡事想开一点,谢家二少爷过不了多久也会进京赶考。”
这位江南名医来到将军府,每日请平安脉,也看清了将军和大小姐的情况,江南谢家曾对自己有恩,大小姐婚后这般愁绪可是不太好。
谢亦瑶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颔首对大夫道了句:“多谢先生了,二哥此番进京我也当照应一二,断不会让他们再为我担心。”
没一会儿,红杏便和着奶娘将孩子带了过来,襁褓里的娃娃吃饱了睡着了,不哭不闹的,是个极其听话好带的孩子。
谢亦瑶的目光从孩子进来就再没离开过,安嬷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既感慨小姐长大了,又心疼自家小姐的婚姻这般憋屈,也在心里将孟耀骂了个狗血淋头。
红杏一脸欢喜的对着夫人说:“给小姐取个名字吧。”
谢亦瑶想了一会,目光温柔的看向了窗外,此时刚入夜,一轮明月正高洁的挂在夜空中。
“就叫明月吧,我的小丫头长得这般可爱乖巧,当得起着明月二字,我也希望她以后不要和我一样,我要给她找一个真心疼她的夫君,美满的过一辈子。”说着便低头轻柔的吻了一下孩子的脸。
安嬷嬷沉思了一会:“皎洁的明月,孤高典雅,是个好名字。”
谢亦瑶似是想到了什么,便让红杏去将前不久谢家送来的那块血玉拿来瞧瞧。
话说这玉是前不久谢家商队出海去番邦得来的,此玉最是滋养人,拿在手上便已觉得十分温和,这玉的成色极好,带在身上也能衬得皮肤白皙。
谢亦瑶把玉拿在手中打量片刻“确是块好玉,让人拿去首饰铺子刻上明月二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