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几年以前就有这么个传言说着关于帝国剑豪,白龙剑圣的低迷和颓势,亲传弟子除了一个之外全部出走剑匣。就算有着之前屠龙的传奇,可是也已经是几十年以前了,就算是英雄也已经过气了。尤其是新进入剑匣的弟子们总是会失望地发现这并不是一个追随传奇的好地方。在这里教授剑术的人是大师姐流心,偶尔出现的剑圣也只是单纯地使用出了威力强大的剑技而已。褪色的传奇还是能够留住一部分弟子的,当然了,直到今天为止。
搞定了一天的活计,沐恩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刚刚相处了几十天的室友夏末收拾自己的行李:“要走啦?不再待一个晚上了吗?大不了,我再让你白嫖一点酒咯。”
夏末转过了身,正在试图洒脱离开的他绝对不能让这个贱人看出自己因为一点酒而动摇的神情:“我最初来这里就是为了一睹传奇的风采,并且希望精进自己的剑技,我亲眼看着大师姐以外的亲传弟子们一个一个地离开。那时我还是对传奇有着相当的信心,但是今天我明白了传奇还是老了。”
“很虚伪吧?我也觉得自己很虚伪。但是谁都要为了自己考虑的。”
他最后坐在了自己几年的位置上欣赏一次窗外的月色,满怀不舍,满眼失望,对剑匣,对自己,“应该有不少像我一样的人吧?我知道你对剑技其实没有什么兴趣,我劝你也快点走吧,在这里干什么呢?”
沐恩坐在床上看着了一颗划过了天边的流星,“无所谓,这里也挺有意思的,反正我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留到最后又能怎么样?”
苍老的剑圣房间之中再度传出了一整叮呤咣啷的声响,尚且红着眼圈的流心把今天才到的信件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师父,这是小白寄过来的信,您看一下吧。”
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的剑圣听到了“小白”这两个字之后,手脚并用地向着门口爬了过去,就像是一个毒瘾犯了的瘾君子,而门那边的信就是他唯一的慰藉!
说实话,流心也不确定是不是应该给剑圣看那封信,毕竟在白马的笔下,除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以外,就完全是冰冷的事实了。流心依然记得自己拜入白龙剑圣门下的时候第一次遇见白马,穿着裤装的短发女孩儿完全对自己带来的娃娃没有一丝兴趣!明明是完美的瓷娃娃却是个大冰山,她面无表情地说出了流心来自大沼的单亲家庭这个事实,同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你想要知道你的父亲现在在哪里吗?”感觉有被冒犯到的流心面对着这么完美的女孩儿就是无法生气起来,所以她选择盘了白马一个下午来发泄。白马啊,是用冷冰冰的真相堆积起来的冰山,恐怕也只会对真相感兴趣了吧?
恰巧,现在的剑圣最不能够触碰到的就是事实和真相。可是来自美丽的女儿的信可能就是目前白龙能够得到的唯一的慰藉了吧?流心从来没有见过白龙的妻子,但是她见过剑圣望向白马时温柔的眼神,他是真的很爱这个女儿的吧?
把千夜和剑心全部都给丢得一干二净的剑圣小心翼翼地拆着信封,他的眼中闪烁着最后一点光彩,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那张信封上面只写着寥寥一行字:“尊敬的父亲,来自冥界的人应该已经找过你了吧?”
剑圣惊恐地丢掉了这份信,透过那秀丽的字体,白龙似乎能够看到那双冷淡的眼睛看着自己无情发问的样子。心中的秘密被戳穿,剑圣就像一个脏兮兮的气球一样泄了气,最后只能像一块烂布一样绝望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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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姐,再见。”
“大师姐,保重。”
“大师姐……”
……
一个个曾经的弟子带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剑匣,神色各异地对自己的大师姐告别。毕竟,去了别的学派或者别的地方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遇见这么好的前辈了。这些年基本都是大师姐指导他们的剑技和任务,她才是他们的半个师傅。不过,人不能总是讲人情的嘛,人是要看前途,也要恰饭的嘛,继续在这所谓的白龙剑匣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所以还是走吧。
作为大师姐,流心其实应该是要阻拦一下的,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够离开一个学派,其中很多人的贡献根本就没有达到合格的标准。可这个两百斤的女人还是心软了,她不想拦了,只是勉强地挤出笑容和要离去的人说再见。
最后流心点了一下人数,原本有一百多个弟子的剑匣现在只剩下区区十几个人,其中的大多数人估计也只是还没有去处才留下来的吧?这还能够称得上是一个学派吗?
两百斤的女人强忍着泪水鼓励大家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白龙剑匣肯定可以恢复以往的兴旺的。”
“哦。”十几个弟子敷衍地回应了一下,然后就各自去干活了,反倒是让这鼓励显得更加得凄凉。
接下来要去解除和周边城镇的契约,取消发给了商贩的订单,想办法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突然,流心感觉一下子整个世界都压在了自己头上,超凡的女剑士还是没有忍耐住眼泪。
“哦,你要纸吗?”一只手递了过来,但是那贱气郎当的声音让流心转过了身去。最后竟然只有沐恩这个最后进入剑匣的人留在了她的身边,而大师姐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泪水。
她努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你……怎么不走?”
沐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要是走了,谁给你递纸巾?”
“再说了,我本来也就是要浪迹天涯的,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施法者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想哭就哭呗……”
流心不停地用手背擦掉自己的眼泪:“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和师父很可怜?”
说实话年纪轻轻的施法者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也曾经历过难受的事情……但是……”
“流心,曾经有人这么问过我,我也要这么再问你一次。”
“如果明天太阳不会再升起来了,那么你还会不会选择张开自己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