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轻颦浅笑娇无奈2
孙家,要倒霉了呢。有这般放荡不知收敛的公子哥,承孝再如何筹谋,孙少英再如何勇猛,也有了口实在旁人手中。萧承弈若有心拔除孙家势力,从孙少群着手,恐怕要容易许多。
正在沉思,便听绮墨轻声道:“郡主,门外有人求见,已然叫了半日,可要奴婢打发了他们走开?”
取了眉黛,将双眉又细细的描了一描。我与曼舞形容相似,五官之中,只这眉毛略有差异,只能用梳妆来弥补。仔细描好了,正是天衣无缝。镜中女子,端庄雍容,华丽非凡,哪里还有山野侠女的影子?便微微笑道:“不必驱赶,你随我出去,会一会这些客罢。”
落葵已按照我的安排,将彭妈妈请到了花厅小坐,又安排了茶水点心,殷勤照顾了。我在花厅之后的松石绿釉雕凤凰牡丹屏风前站了一站,落葵便低声道:“他们倒没多放肆,神态中还很是恭敬的。等了这两刻钟,也不敢有抱怨。”
淡淡一笑,这毕竟是进了上京权势熏天的博陵郡主府,他们如何能放肆?怡红院声势再浩大,毕竟比不上皇室宗亲的煊赫。更何况我素来名声险恶,都说是嚣张跋扈,暴躁冷酷,一个不满意将他们扣了用刑,也不是不可能。不论如何,博陵郡主连皇后胞妹都敢打,何况是青楼管事?
“晾他们一晾,才显得郡主威严不凡,叫他们有敬畏之心。”我打量了一会,低声道,“你瞧那彭妈妈,双手交错紧握,是心中紧张呢。只不过他们自恃在理,所以才冒险进府要讨说法。现在还不能开口,要震一震他们,才好呢。”
慢慢踱步进了花厅,我却瞧也不瞧这一行人,径自坐了紫檀木折枝梅花八仙椅,红杏识趣的送上一只鎏金飞鸿琉璃杯。我伸手接了,先是看了看那茶水颜色,神色中便有些不以为然:“你给客人送上的,也是这茶?”
红杏俯首道:“郡主,这是今年的新龙井,都是杭州一带才供上来的,只有三斤之数,上京除了皇宫,就是咱们郡主府得了四两。”
将茶杯重重一放,冷声道:“这茶不好。历来进我府上的龙井,皆是色绿、香郁、味甘、形美,此茶色泽并非嫩绿光润,香气也不算得鲜嫩清高,滋味想见不能鲜爽甘醇,如何能待客?也罢,恐怕是今年雨水太少的缘故,快撤下去,另换上等的来。”
众人唯唯诺诺的去了,我方敛了怒容,正色看向彭妈妈,她身子一凛,连忙下跪行礼道:“民妇彭氏参见郡主。郡主千岁万安。”
我却不答,接了红杏再次奉上的茶细细品了,方沉声道:“彭夫人清早大闹我郡主府,想来是有些缘故的罢?”
彭妈妈咬了咬牙,颤声道:“民妇……民妇乃是城南怡红院的掌事,昨夜郡主府上的门客清风宿了一位姑娘,今日一早,两人都不见了,房间内似有打斗痕迹。民妇想着,兴许是清风将我家姑娘拐走了,故此询问郡主。”
彭妈妈咬了咬牙,颤声道:“民妇……民妇乃是城南怡红院的掌事,昨夜郡主府上的门客清风宿了一位姑娘,今日一早,两人都不见了,房间内似有打斗痕迹。民妇想着,兴许是清风将我家姑娘拐走了,故此询问郡主。还望郡主莫要徇私,秋姑娘是怡红院的头牌姑娘,她这一走,民妇不好交代啊……”
倒也是个伶俐人呢,未曾报官。也许知道郡主府财大气粗,官府无可奈何,只会无期拖延,也许知道博陵郡主豢养门客,乃是私生活放荡,不易张扬,无论如何,她今日来寻我,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只是,彭妈妈已然是掌事,她要向谁交代呢?幕后的老板,又是哪家?
想了一想这片产业的归属,于是淡淡道:“本郡主也正为此事烦恼。清风明月两人都是我心爱的门客,打小服侍我,聪明乖巧,甚得我心。昨儿明月倒是回来了,清风却不曾归府,却不想是在你的院子中。”
博陵郡主心爱的男子去逛青楼,不仅留宿,次日还双双失踪,无异于给郡主府难堪。博陵郡主火爆脾气,必是不能容忍。这几句话虽轻描淡写,但传递的意思很明确:郡主吃醋了,郡主的权威被蔑视,郡主很不高兴。果见彭妈妈立刻面如土色,连声道:“郡主明鉴,如今清风少爷和秋……秋姑娘已然失踪,还望郡主查出二人下落,再发落不迟。”
“这是自然。只是此事不易大张旗鼓,你可信我,暗暗查访?”指尖轻点额头,我若有所思。
“郡主英明,民妇但听郡主做主。”
慵懒一笑,却是娇艳无比。我慢慢道:“既然如此,烦你将秋姑娘出道以来,所有恩客的姓名来历,都一一告知我。所有与之相关的仆婢也不得隐瞒。你家秋姑娘带走了本郡主心尖上的人,这笔帐我自然会算。若被我发觉你存心隐瞒,不叫我找到秋姑娘下落,你便是离间我与清风的从犯。我也顾不得什么声名,捉不到秋姑娘,有你来充数,平平怒气,还是可以的。”
秋伊人,你想陷害我,门都没有。
将计就计,是我胥清歌的拿手好戏。想以失踪为名,给我添麻烦,恐怕最后麻烦的还是你自己。
你既然如此神秘,我便一一查清你身边往来的人,总能捉到蛛丝马迹。
更何况,我已然在室内散下了分量不清的“千里音”,此药粉无色无味,但沾衣经久不散,且为一种罕见的紫翅蝴蝶所喜,丝毫气息也能够追踪得到,丝毫换言之,你隐蔽到海角天涯,我胥清歌也能凭了蝴蝶找到你。
冷笑着看向彭妈妈,她已然是怕了,颤声道:“郡主,民妇与清风少爷失踪,并无关系。郡主走失了一个门客,民妇走失的是头牌的姑娘呀。事已至此,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请郡主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民妇。”
看来目的已然达到,彭妈妈一定能给我有用的线索。于是向落葵道:“落葵将她的口供都撰写出来,日后细细查访。”自己则起身道,“本郡主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
日头已升的很高,我方步出花厅,便见谦儿探头探脑,隐在一丛花木之后。玉色团花的袍角把花枝勾得七零八落,见他淘气无比,不由苦笑,顺手从身边的树上捻了一个小青果子,向他掷去。
我的力度不强,但谦儿不妨,正正被掷到,连忙捂了脑门道:“姑姑!”
我微微一笑,道:“怎么在这儿,松音呢?”
他却也不生气,耿了脖子道:“松音哥哥得了一封信,此时正在读,我便溜了出来,想找姑姑。”
见他与我亲昵,心中不觉一软,声音越发温柔:“松音是你的叔叔,可不要叫错啦。”
谦儿想了一想,笑道:“是。只是我从来没有叔叔,也没有哥哥,不管是叫什么了,都是好的。”
我心中一酸,眼眶也不觉湿润,笑道:“晨起还未用膳,一同来罢。”见他点头,便携了他的手,一同走入花园。竹节香檀雕花桌椅上,已摆了几碟点心与参汤,我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却仍是扬起温和笑意,捏了几块藕粉桂花糖与他,见他吃的香甜,不由温言道:“谦儿,你这般在街上流浪,可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