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气沉闷。
商锦儿一个人在屋子里小憩,沉闷的气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到了好多以前的往事,醒来过后,一身疲惫,头疼欲裂。
喊了好几声梅儿,也不见答复,不知是去哪里了。她自己爬了起来,喝了口冷茶,简单的梳洗一番,准备出去让福伯把李大夫请过来。
刚走到门口,梅儿就跑了进来,焦急道:“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
商锦儿走上前去,梅儿道:“据说何公子查出大人贪赃枉法,要上禀皇都!他还和那太医买通,要陷害大人谎报村民受灾情况,妄想欺瞒圣上,谋取暴利。”
“他好大的胆子!”
一听到这话,商锦儿就怒火冲天。
“顾致远在安平县所作所为,县里百姓有目共睹,何承宣那小子本事再大,也不能这么胡编乱造啊!”
“夫人,怎么办啊?”梅儿拽着商锦儿的手臂,道:“那何公子定然是为了夫人您才这么针对大人,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大人的前途名声定会受到影响!”
“能怎么办?”商锦儿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拧眉道:“走,我们去找何承宣那小子!”
虽然昨日的何承宣令人恐惧,但在商锦儿的记忆深处中,一直还是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不会坏到透。
如今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了顾致远的前途名声,她就有必要替他讨回公道!不能让何承宣公报私仇,把气全部撒在无辜的人身上。
她带着梅儿出门而出,在外面招了辆马车,直奔何承宣所住的院所。
主仆二人坐在马车上时,以防万一,商锦儿便和梅儿打着商量。
“一会儿,你帮我送信儿,把何承宣约到外面来谈,这样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应该也不敢做什么。”
“要是实在苗头不对,我给你打手势,你就赶紧去找人帮忙……”
梅儿一一点头应下。
马车没行驶一会儿,车外突然传来了车夫勒马的吆喝声音。
车子停了下来,外面乒乒砰砰一阵乱响。
“怎么回事儿?”
商锦儿询问着,一手掀开了车帘。
只见四个黑衣男人正围在马车前面,他们都用黑布蒙着脸,手拿砍刀,将那车夫硬拽下车,一阵拳打脚踢。
商锦儿连忙放下窗帘,一只手拉过梅儿的手,“外面有歹人,我们快逃!”
她低声说完情况,拉着梅儿,准备尽快逃离。
这条巷子没什么人烟,但是再往回跑一会儿,就有一条卖五谷杂粮的街道。那里人多,铺子里有的是身强力壮的人,应该能帮帮他们。
商锦儿的脑海中,飞快地想到了这些事。
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
她本来是拉着梅儿的手腕,却突然被甩开,梅儿从那坐垫下面摸出了一条麻绳,手脚麻利的将她两只手拷在一起,绑了起来。
“梅……梅儿,你干什么!”
比起外面的几个黑衣歹人,梅儿此时的动作,才是最让商锦儿感到害怕的。
她奋力抵抗着,可她那纤细的手腕,又有多大力气呢?和向来力大习惯干活儿的梅儿相比,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三两下,两只手就被梅儿反绑了起来。
她又起身,准备往外面逃去,梅儿却拽住了她的长发,猛地往后一拽。
“——砰!”
身体惯性的往后倒去,摔倒之时,那额头碰到了座位边沿,发出了一声闷响。
头发被用力的扯住,商锦儿的头皮都觉得发疼。
“梅儿,你干什么?”她再次询问,身子顺着梅儿的手往后倒去,希望这样能缓解一下疼痛。
梅儿那张小脸,在商锦儿面前放大。
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小巧的五官,长的清秀可人。可是她所做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像梅儿做出来的。
八岁入商府,为仆十年。日日夜夜,梅儿一直陪伴在商锦儿左右,就连出嫁过后,也是跟着一起来到了顾府。这期间,她虽有时唠叨,但刀子嘴豆腐心,从来不曾对商锦儿有半点不尊不敬。二人嬉笑玩乐,如平常姐妹。
如今,她却使劲的拽着商锦儿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地上摁去。
带笑的眼睛里,此时一片漠然。
“夫人。”她面无表情的唤着商锦儿。
似乎是觉得弯腰拽头发的动作有些累,梅儿抬起一只脚,代替了那只手,踩在商锦儿的脸上。
“……梅儿!”
商锦儿的眼泪瞬间抑制不住了,扑簌簌的从眼角滑落。
鞋底有灰,用力的踩踏在脸上,细嫩的脸颊免不了刺疼。可是商锦儿不是因为疼痛而哭,而是一种背叛感和屈辱感从心里涌出,让她忍不住情绪。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最后一次询问道。
梅儿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条巷口人烟稀少,但也有行人往来,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
“因为我恨你。”
“恨?为什么?”
“……”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两个黑衣人挤了进来,梅儿不再和商锦儿多说,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袱递给二人。
二人打开看了看,包袱里装了满满一口袋的银两,还有不少珠钗首饰。
商锦儿瞄到了一眼,心底更加不是个滋味。
因为那包袱里装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以前她送给梅儿的,前前后后多多少少,凑起来也价值两百两银子。而这些钱财,最后竟成了她买凶害自己的钱。
“你怎么办?”一黑衣人道。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商锦儿又转着眼珠子看过去,只能看见那用黑布遮住的脸上,露出来了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
只一眼,商锦儿就认出来了,那黑衣人就是梅儿的青梅竹马陈立!
“我留在县里,你杀了她之后,别来找我,省得引人怀疑。”
梅儿异常冷静的说着,话里的内容却让商锦儿不寒而栗。
陈立又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找你?”
“等风头过去了再说,否则你我都是死路一条!”
陈立还想要说什么,梅儿已经不耐烦的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刚放下车帘,她就摔在了地上,泪水瞬间涌上眼眶,哭喊着:“夫人!你们快放了夫人啊!”
陈立在车中捂住了商锦儿的嘴巴,对外面的人喝道:“我们走。”
另外三个黑衣人纷纷上了马车,驾车离去。
梅儿哭着去扶起车夫,估摸着这时候顾致远已经回到府邸,于是搀着车夫一起往顾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