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少年本就杂乱不堪的毛皮因为动刀的面积太大除了脸上,绷带暴露之外的身体的毛发已经被剃到了最短的程度,这个独立的病房可以说是兽人少年目前待过的最好的环境了。
“营养不良,耳朵发炎,牙齿掉了三颗应该是换牙,这倒不担心,皮肤感染,伤口化脓,骨裂骨折,胃和肠子……”李薇分析着这孩子的伤口,青霄听到一半直接打断“咱换个话题行吧,我不是医者你跟我讲这些干嘛”。
“这个孩子是怎么受伤的,还是那个人贩子的案件吗”李薇不再吓唬青霄,拉着灰皮兽出了病房,走廊上没有人。青霄把今早的所见及所闻简略的复述了一遍。
薇听完青霄的描述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发言。半晌青霄以为李薇正为少年的悲惨而伤心正想着怎么安慰时,李薇却突然扑到自己身上不停蹭着。
“?”青霄满头雾水,下意识接住了李薇,可惜李薇死死缠住了自己的腰挣脱不开,青霄看到这幅模样产生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只见一向爱干净的薇突然性格大变,一把鼻涕一把泪蹭着青霄新换的上衣,然后抬起头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用脆弱的语气小声哀求道“萧哥,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好了之后还要让他继续流浪吗”。
“你冷静点好好说话”青霄一把推开这女人,李薇是自己以前的同学,她这副样子的时候多半是有事情想说。
“我们抚养他怎么样,萧哥”李薇擦干眼泪,眼角泛红,晶莹的泪珠尚未拭去,本就不大的脸庞此时更是漂亮,眉头微蹙,红唇微抿表情显得楚楚可怜。
果然,青霄就知道是这件事情,想都不想就说道“不行,不行,我的工作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你的工作,你的餐厅不是在被你的朋友管理着,而事务所的工作就在你家楼下吧”李薇对青霄在做什么是很清楚的“就是因为你比较空闲,我才这么提议的”。
见青霄还是拒绝,李薇也不会轻易放弃“可是这孩子伤还没好呢,这么严重的伤怎么也得休息个半年吧,而且这孩子还在长着身体呢,他的骨龄也就八岁的样子”
清秀的眼睛和墨绿色的眼睛死死对峙着,若是以往,青霄往往会败下阵来,可这次青霄却并没有做出丝毫让步。
薇似乎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掩嘴轻笑道“你现在的眼里流露着什么情绪你知道嘛”。
薇顿了顿,还是决定这么不计后果的说道“你在害怕,天不怕地不怕这么个七八九岁的小屁孩你却是这副模样。工作什么的都是借口而已。当年老师一边工作不也一边照料着我们嘛”。
“……那又如何?”青霄幽绿的眼睛像北方冬天冰冻的湖泊“我不会接这个烂摊子,要么你养,要么治好送去孤儿院”
“不不不行,这小家伙是你捡来的,再说我家已经没有多余空间了,当然得由你来养,我可以抽空帮帮忙,但这个小家伙只能住在你的家里,再说你那里也是有多余房间的啊”李薇知道青霄再怕些什么,这些顾虑和担忧也正是李薇执意想让青霄抚养这个小家伙的原因之一。
之前为了强行卖萌所流的眼泪鼻涕干了,挂在此时的表情上显得有些滑稽,但是薇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继续和青霄对峙着。
又是良久,青霄叹了口气“你放弃吧,这件事情我说的话是不会改变的,那些空房间里都住着人的”说罢继续和李薇大眼瞪小眼对峙着。
薇似乎没有发现这句话里的矛盾,生气道“你对得起那事务所的招牌吗还若歌之光”。
青霄愣了一下,“我们这里又不是孤儿院”,随即无奈摇了摇头“薇,我都被你带到坑里了,我们一起把孩子的父母找回来不就好了嘛”。
“小家伙身上的伤是从几年前的年份持续至今的,这说明他在几年前就已经是孤儿了,万一他是从别的城市里来的呢。而且那你自己描述过,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不能排除他是不是傻子,是不是不会说话,他不能提供信息怎么找,再说找到父母不认人怎办”薇指的这些只是问题的一面,也是青霄避开的一面。
本来站了几个小时没有好好歇息的薇见青霄还是要狡辩,怒气冲头“你个懦夫,你个懦夫,你如果真有这个心情我怎么没有听过你去找自己的父母,一面在逃避一面在这里说帮别人找爸妈”。
“我不愿意找而已,我找来干嘛,吃喝不愁我为什么要去找,我都三十岁了我还会在意这些吗”青霄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坚冰的融化无法阻挡,早该忘却的事情终究找上了门。
“那如果他也不愿意呢。你憎恶着抛弃你的人,他呢?他就要去找遥不可及的父母?找不到呢还是去孤儿院吗?你也说得出来,如果孤儿院的环境很好你为什么要逃出来宁愿在街边偷面包。老师当年在街头上捡了你,给了你那么多的关照也没有办法融化你那颗冰冷的心是吗,都白瞎了吗”。
“是的”青霄身体抖了一下,点了点头轻轻把爪子里的东西放在冰冷的椅子上,绷直了尾巴转身离开。
……
“唉,我又激动了”看着青霄离开许久,李薇拿起肉包回了病房,木头框架的窗户敞开着,凉风和着月色一起溜进来,意外的清冷。
李薇一边摸着少年毛茸茸的头自言自语着一边啃着冰凉发硬的包子,每一口都用尽全力撕咬着“丢脸都丢大了,其实我应该给他个台阶的。当时我就该答应下来先放在我这里,现在好了,事情成了这样,不过小家伙你放心,刚刚吵过的架我会向他道歉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把你送去孤儿院的”,李薇重新恢复温柔和理性,少年的表情似乎也舒缓了一点,看来是止痛药发作了。
少年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昏迷中的自己时而被炽热包裹,时而寒冷刺骨,无数画面在眼前飞逝,他听到一男一女在争吵,随即只剩下女子无奈又温柔的语气循环着几句谜语“我可爱的孩子啊,你知道为什么大海将沙滩冲涮,贝壳却始终不见踪影……”这句话是不完整的,少年也不懂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