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道到天德上五岭山求师父。第二天他就回到了小庙。
他把同师父尚商定救认之计告诉铁牛后问:“兄弟,你的伤咋样了?”
“大哥,你放心,都是皮外伤,敷了拣娃的草药已完全好了”。他挥拳动脚的比划了几下说:“拣娃的药真灵。明天再休息一天,就是捉只老虎也没问题。”
“好样的!拣娃呢?”
“我让他去镇上探听消息去了。”
“很好!我们要多注意情况的变化。”
“师父说得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拣娃在门外说。
“有什么情况吗?”
“时期没变,六月六。”
六月六,晒衣服。人们都爱在这天把所有衣,被,袄,絮翻出来晒晒太阳,去掉霉气。人们叫这天为晒衣节。
鲁镇三,六,九日逢场。丧天良把杀秀才的日子定在六月初六。一是逢场日人多。二是借秀才的鲜血来冲洗霉气。
人们听说要把刘秀才游街砍头,赶场的人特多。当然,有的人是想借人血冲掉自己一年的霉气;有的人做好粑粑,粽子要拌人血给自己胆小的儿女吃,好让他们的胆儿大起来。但大多人是来看热闹的。辰时未到,街上就人山人海了。
不知情的人,逢人便打听秀才犯了啥案子要被砍头。知情人,逢人就摇头叹惜。
沿街家家门前都备了香蜡纸钱,有的门前还挂了串鞭炮为这不幸的年轻人送行。
砍头台设在关帝庙前的海坝中,一个个团丁拿刀端枪如临大敌。围观的百姓大气而都不敢出。
台前有一四方高桌,桌前上方挂着监斩台三个大字的横幅。桌面放着一四方形内插了几块临时用厚竹片制成上面写了一个斩字的令箭筒。还有一方用青杠木制成,来不及油漆的白色惊堂木。内行人一看这些比戏文理还要假的道具,只能用来骗骗老百姓。他们确堂而皇之的摆在公案桌上,而且还明目张胆用它来杀人。真是天高皇帝远,谁来过问呢?
桌后高凳上端坐黑着一张马脸,鼓着铜籽壳似牛眼的唐善良,就像真佛山庙里的阎王爷。
午时,嘡,嘡,嘡!两个团丁抬着面簸箕大的铜锣开道。刘秀才被五花大绑,背插白纸標牌,他左右臂被两个手执大刀的团丁押着;他身后是肩扛大刀的刽子手。
这帮牛头马面押着刘秀才,鸣锣开道,凶神恶煞的来在十字路口。突然,人丛中冲出一汉子,双手挥舞着一对铁锤,朝押解刘秀才的团丁飞打。团丁们傻眼了。
团丁队长唐癞皮回过神而来吼:“他是铁牛,快抓住他,赏银百两!”
团丁们都知道团总挂有这項獎賞。谁不想要一百两银子那样才是傻瓜蛋呢!于是团丁们就一窝峰似的把铁牛围起来,就连挺着黑肚皮的刽子手也举着大砍刀加入了围斗。
铁牛手中的两柄铁锤就像两个月亮大的浑圆球,上下翻滚,左右飞旋。被碰断的刀抢剑戟,漫天飞扬;被砸碎的脑壳,被断胳膊折手指的团丁滚地喊爹叫娘。
铁牛见团丁都被吸引过来,就边打边退。团丁见铁牛败了,更是紧追不舍,
铁牛退出街口,就假装力气不足,锤飞动得慢起来。团丁们见铁牛气喘锤慢。心想一百两银子就要到手,人人忘命,个个死拼。包围圈越来越小。谁都想活捉铁牛立功受奖。
铁牛见团丁上当,就气沉丹田,嗖的声,来个一鶴冲天,在空中鹞子三翻,飞出了包围圈,向前面的树林子逃去。他边跑边回头骂;“龟孙子,来呀,和爷爷比比,看谁跑得快?”
团丁们见到手的肥羊,岂能让他逃掉。也就边追边骂:“龟儿子,别称能。格老子我撵不到你,我就不是娘生的。”
铁牛跑进林中,果见有匹黑马,他跳上马背,打马向马鞍山驰去。
团丁们撵了一阵,知道撵不上了,就停了下来,喘气大骂:“娘的,是哪个龟儿子把马留在林中,格老子让他跑掉了。”
“查出来我非整死他不可?”
“不能整死了!”
“为什么”
“整死了,一百两银子向谁要?”
“对对,不能整死他,要他赔银子。”
“对,要他陪银子!”
唐癞皮猛想起说:“啊呀!我们上当了!弟兄们快,快回去!我们坏了团总的大事哪!”
他们跑回街上一看,家家关门,赶场看热闹的人已跑得无影无踪。他们赶到刑场,见场内台倒桌翻斩字箭撒落满地、警堂木也被踩入泥中,团总不知去向。一个个心里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向团部衙门走去。
天德见团丁丟下秀才都去捉拿铁牛,满街百姓惊恐万状,四散奔逃。他见时机已到,忙上前,背起秀才奔进尿巷子(镇上无公厕,农民把盛尿的木桶放在巷子两旁,供人门小便)割断秀才身上的绳索说:“刘兄,快跟我走!”秀才浑身麻木,不能动弹。天德见状要背他走。
秀才说:“你······’
“刘兄,什么都别说,我们快走。”
李世杰牵着匹黄马正等在巷子外见他们出来忙说:“徐兄快上马。我来断后。”
天德把秀才扶上马背,然后也骑上马。他一手扶着秀才,一手执缰直向五岭山庙奔去。
世杰等多时不见有人追来,才随其后上山。
天德飞马到五岭山庙前,看见师父和铁牛拣娃已在庙门前等候,忙下马说:“师父,让您担惊了!”
铁牛忙上前接过缰绳问:“大哥,你还好吗?”
天德扶秀才下马说:“我们没事!”
拣娃见有人急匆匆地向山庙走来,忙说:“有人来了。”
铁牛一看忙丟下缰绳迎上前说:“李大哥,你咋来了?”
天德也上前说:“李兄,辛苦你来!”
铁牛惊闻:“大哥,你也认识李大哥?”
“难道只许你认识,就不许我认识么?”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奇怪,是吧?”
拣娃也说:“我也奇怪,师父您咋从未提起过他呢?”
孙长老说:“都别奇怪来。我们也不过才认识两三天。”
铁牛说:“你们是咋认识的呢?啊!真是菩萨保佑,我们都逃出来了!”
天德也说:“是啊!我们都逃出来了!”(铁牛指的是越狱,天德指的是劫法场)
铁牛说:“但不知大明哥他······唉!”
天德问:“大明哥是谁?”
世杰说:“他是我们一起越狱的兄弟。”
孙长老忙说:“大家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进庙再说。”
拣娃等大家进庙后,才把黄马牵到庙后和黑马栓在一起。上了些草料后,才进庙关好了庙门。
长老说:“拣娃,快给你师父和师叔们上茶。”
天得德说:“师父,我们进庙的事没人知道吧?”
“没人知道。今天我把你师叔和所有的僧人安排在玉皇庙诵经去了。”
“很好,师父,趁現在还无人知晓,我想就秀才留在您这儿养伤外,为了安全其他人必须马上离开,以免给庙里带来麻烦。”
“天德想得周到,秀才留下由我照顾。大家就趁早离开吧。”
“多谢师父。世杰兄,你去哪儿呢?”
“我是做马生意的。我仍回巴中干我的老本行。”
“好!我们后会有期。”
世杰抱拳说:“徐兄,我们后会有期。”
天德说:“啊!还有那两匹马,也不能留在庙里。”
世杰问:“为什么?”
“你知到吗?这鲁镇方圆百里都没有养马的。如今庙里突然有两匹马,岂不叫人起疑。”
“天德说得对!”
“再说团丁们都看到铁牛是骑黑马逃走的。而今庙里有匹黑马,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拣娃听了暗笑,心想师父这样比,岂不得罪了长老?
孙长老只想到天德说的对。他那想到什么比喻不比喻说:“对对,天德很细心!”
拣娃看长老并没有生气,心想长老是罗汉肚量,能容天下之事。到是自己是度君子之腹了。就问:“这该咋办呢?”
铁牛说:“这好办,把它杀了吃肉。马变成屎了。看他们去哪儿找去?”
长老说:“阿弥陀佛,庙里不能杀生!”
铁牛说:”留也留不得,杀也杀不得。真成了一篮茄子一篮姜了!”
世杰说:“还是我把它牵走吧。”
长老说:“这办法好。天德你和李施主各骑一马下山。天亮时,你俩已到百里之外的綏定城了。到了那儿,李施主,这马原是你的,就由你处理吧。”
天德说:“就按师父说的办。铁牛,你带拣娃先回双河口。我送李兄去趟绥定后就回来。”
铁牛拉住李世杰的手说:“李大哥,我们都逃出来了,可不知大明哥现在哪儿,你说咋办?”
天德说:“师父不是说了嘛,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会相见的。”
“世杰说:“大哥说得对。我们一定能找到他。好兄弟快走吧!”
“大明哥可是个好人,愿菩萨保佑他吧!两位哥哥,保重。”
“鲁镇没有人养马,树林里的黑马是哪儿来的呢?”
原来铁牛把团丁引到树林,他骑上拣娃早已备好的黑马,逃脱了团丁的追击后,同拣娃一起回到了五岭山。
“拣娃又哪来的马呢?”
说巧就巧。
三天前,天德去五岭山请他师父指教救人的办法,走到望乡台的三道拐时,突然面前一匹黑马冲来,路窄岩高,躲避不及。他只得身躯急转,拔地飞起一丈多高,才躲过一劫。他下落时恰巧落在黑马后面没骑人的黄马背上。
騎黑马的人,刚到拐塆处,见马将撞倒来人,猛提缰绳,马通人性,立马竖身直立。给天德逃生赢得了时间。可惜它救了前面的人,确把背上的主人掀落了。
这时黄马冲近了黑马。黄马背上的人眼看被黑马掀落的人将要坠岩。他急忙伸手抓住了坠岩之人,救了他一命。二人相抱大笑起来。经交谈才知都是为了急救秀才而来。
李世杰家住巴中,以贩马为生。他常在西安,汉中,绥定,万县凉山等地行走。
半月前,他去万县贩马回家,途经鲁镇在田家酒店吃酒小憇。
店内几个吃白食的团丁听出他是外地人的口音,又见他放在桌上的褡裢鼓鼓的,心想油水儿可佳,就想黑吃了他。
于是几人就围上去问:“兄弟,贵姓?”
丗杰说:“免贵,姓李。”
“在哪儿发财呀?”
“让兵爷见笑了。小本生意,发什么财呀!”
“从哪儿来呀?”
“粱山。”
“要到哪儿去呀?”
“回家。”
“家住哪儿呀?”
“巴中。”
“来这儿干什么呀?”
“路过。”
“不对呀?”
“有啥不对?”
“你是从粱山来,对吗?”
“对。”
“你要回巴中,对吗?”
“对。”
“那你为啥不走任市,明月的官道,而走这条小路呢?”
“我走这一条路是想在大树场办点要事,不然谁愿意多走几十里路呢!”
“办什么事儿呢?”
“兵爷,青天白日的,你们不是查户口吧?”
“老实话告诉你吧,近日地方不安宁。我们就是在盘查过往行人。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就是做小买卖的。”
“我看你不像是做生意的。”
“那你看我是做什么的呢?”
“我看你像夜脚板(强盗)。干这个的。”他伸出两根指头。(表示老二棒和土匪)
“兵爷,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
“谁跟你开玩笑?”
“你们说的不是真话吧?”
“难道我说的是假话?”
“你们可不能诬赖好人呐!”
“谁诬赖你了?”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是贼?”
“那就是证据。”团丁指着桌上的褡裢说:“你敢打开它,让我们看看吗?”说完,他们就动手要抢桌上的褡裢。
世杰用手一推说:“你们敢白天抢人东西?”不料想团丁是那样的熊包,竟被推倒在地。
团丁从地上爬起来说:“你敢打老子,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格我子不给点颜色,你是不知道我唐来喜有三只眼。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世杰也生气说:“你有三只眼多难看。我今天就算做一件好事,挖掉你一只眼。你就像个人了”。他把褡裢挂在脖子上说:“我带里的银两虽不多,可也让有些人眼红。万一被一些三只手,二钳工趁乱拿走了,就太冤枉了!”
团丁说:“好你个龟儿子,死到临头还敢变着法儿骂人。”
“我天南地北,陕西外国,什么地方没去过?难道还识不破你们那点儿鬼域伎俩!”
唐来喜说:“什么鬼,什么俩都不是。我们是奉令行事!”
“别吓细娃。吃黑吃到我头上来了!你是夜蚊子叮在木老壳上(木偶),认错认了。”
唐来喜吼:“弟兄们一齐上活捉这个夜脚板有賞。”
团丁们举着刀剑一齐攻向李世杰。
世杰凭着双拳和他们抖了起来。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斗不过人多。
世杰想,看来我今天是难脱身了。我不能把辛苦挣来的钱给这些狗仔抢去。他取下脖子上的褡裢当三节棍,一边和团丁打斗,一边说:“各位乡亲父老。我李世杰是个堂堂正正的商人。我不能把辛苦挣来的银子白给这帮狗崽子。我把它送给你们。你们拿着银子就赶快走,免得惹火烧身。”说完,他把袋中的银子向围观的人群撒去。
团丁门被世杰缠得脱不开身,见白花花的银子被人捡走,一个个急红了眼,把怨恨都撒在李世杰的身上。
猛虎难斗群狼。李世杰被关进了死牢。
铁牛,大明,世杰,秀才越狱后,分散逃跑时,李世杰扶着秀才一路逃跑。他俩见团丁越来越近。秀才说:“李兄,别管我了,你快逃走吧!“
“兄弟,我决不留下你,要逃我们一起逃,要死我们一块儿死!
“大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快逃吧!难道真要都死在这儿!何苦呢?”
“别说了。我决不留下你不管。”
“大哥!我们能有一人活着还可以报仇!你要再不走,我就撞死在这石头上!”说完,他一头向石头撞去。
世杰忙一把抱住他说:“好好!我听你的。但你一定要荅应我一个条件。”
“你只要快走!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世杰流着泪说:“好兄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活着。我很快会来救你的。”
秀才也流着泪说:“我答应你,一定好好活着!”
世杰见前面不远有蓬荆棘,就扶秀才躲进荆棘中说:“兄弟保重!我很快就会回来救你!”
“我一定好好活着,李兄,你快走吧!”
团丁们追到天明,不见人影儿,像挨了打的狗崽儿,夹着尾巴,塌拉着狗头往回走。
高个儿团丁,人称高大胆,路过那蓬荆棘时,突燃要小解。他走近荆棘,拿出那话儿就朝荆棘射击。真是冤家路窄,一泡热尿射中了秀才的伤口。秀才受惊的‘哟’了一声。吓得团丁提着裤子就往回跑,后半尿水全流在裤裆里了。他边跑边嚎:“有鬼啊!有鬼啊!”‘嘭’的声倒在地上,嘴里还不断地叫着:“有鬼啊!救命啊!鬼拉着我的脚不放啊!”
众团丁过去一看,见他的脚被荆腾绊住了,就笑说:“你霉啊!都大白天了,那有鬼啊?”
高大但惊恐地说:“真有鬼啊!它还拉住我的脚不放啊!”
“你的脚被荆腾腾挂住了。就把你吓成这样儿,以后还敢说自己是大胆吗?”
高大胆坐起来,一边解脚上的荆腾一边还惊恐地说:“真,真有鬼,不,不信,你,你们去那儿看看,就就知道了!”
团丁们半信半疑,但人多胆壮。就说:“去就去,看它是倒路鬼还是他妈的吊颈鬼!”
高大胆见大家去了,也爬起来畏悚地跟在大家的后面。他心想,我要不去,他们定会说我胆小,还会拿我逗乐开心的。
一团丁用长枪战战兢兢地拔开荆棘,发现地上缩巻着一团黑影。他‘妈呀’一声,回头便跑。后面的团丁不知究里也都回头开跑。高大胆走在最后更不知发生了啥事儿,回身慢了点儿,被后面跑的同伴冲倒在地。团丁们慌乱惊跑,那管得了他,便从他身上踏过,痛得他大骂:“他娘的,不是人,都他妈不是人!······”不知他骂的是同伙,还是荆棘里的鬼?
团丁们跑了一箭之地,见荆棘里没动静,就停下来问:“眨巴眼(红丝线锁边边的沙眼),你他娘的,到底看见什么啦?”
眨巴眼定了定神说:“黑鼓哢咚的,我也没看清是啥东西。”
唐来喜说:“混账东西!没看清为啥跑?”
眨巴眼揉了揉眼说:“荆棘里黑黝黝的郎格看得清嘛!”
唐来喜说:“我就不信那个邪!走,再看看去!”
精灵龟儿说:“眨巴眼不是说了嘛!黑黝黝的,肯定是条大蛇。我们抓住它,就有‘牙祭’(吃肉)打啰!走啊!”
团丁们听说有牙祭打都来劲了,跟在眨巴眼的后面,一路吆喝。他们刀砍枪挑的劈开荆棘,发现是一个人巻曲在哪儿。
唐来喜上前仔细的看了一遍笑说:“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团丁们见是秀才,人人高兴得发狂!他们忙扶起秀才喊:“财神爷啊!我们可找到你呐!”
“我的老祖宗耶,你还好吗?”
“我的个先人板板,你是我们的亲爹呀!有了你。我们就不会挨屁股,掉脑壳啰!”
高大胆见是秀才气得大骂:“你龟儿子还没死就吓得老子尿裤裆。老子就整死你,等你变成鬼再来吓老子。”他上前狠狠地踢了秀才几脚。
秀才跌坐在地说:“你们杀了我吧!”
高大胆又踢了他一脚说:“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你!要不是团总把你当宝贝,老子早就砍下你的脑壳了。”说完,他又抬腿要踢······
唐来喜忙阻止说:“别整死了。我们还靠他发财呢!”
高大胆上前呸了声:“死鬼!快起来跟老子走,赖在地上想要人背吗?呸!”他又踢了他一脚。
秀才躺在地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还有力气爬起来。
唐来喜人赖心也赖。他对高大胆说:“他本来是可以走的。如今被你踢得没命了。他还能走吗?”
高大胆说:“他不能走,难道我们用滑杆抬他?”
“抬他,谁来抬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那咋办?”
“咋办!热拌,凉拌,你看着拌吧!”
“你队长都没办法。我能咋办?”说完,他就朝荆棘外走。
“站住!“
“你要咋样?”
“不咋样,你背着他走。”
“我背他!凭什么?”
“这是命令!”
“命令!哈哈!这是半夜起来吃柿子——点软的捏。”
“你敢不服从命令?”
“为啥不命令他人,要命令我?”
“谁叫你踢他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
“我不背。”
“你敢!”
“不背,不背,就是不背!”
“好!你不背是吧?弟兄们,我们走。回去团总要问,就说我们捉住秀才时,人还是好好的,不知高大胆为啥硬是把他给整死了。”
团丁们说.‘“他是杀人灭口!我们走!”
高大胆说:“谁灭口了?他不是还活着嘛。”
精灵鬼说:“兄弟,你看他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还能活多久,我们这一走。他要真死了,你能说得清嘛?”
高大胆害怕说:“我······”
“你呀!错就错在不该用脚踢他。”
“可我,我······”
“兄弟,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我也走了。”
高大胆心想精灵鬼说得对,要是这死鬼真死了,不知他们还会在团总面前如何编排我呢?
他见他们都走了,忙背起秀才喊:“喂!你们等等我。我怕走快了会把他腾死了。”
唐来喜说:“你小心背着,他死不了。他要真死了,你就有好果子吃啰!”
“唐癞皮,我跟你没完!”
(唐来喜小时头上长疮,治好后没了头发。人们根据唐来喜和唐癞皮谐音,所以就叫他唐赖皮、当然,也与他的劣习有关)
高大胆背着秀才一边小心的走着,一边唠叨着:“唉!人背时,卵打腿,屙屎撞到吊颈鬼。我背时,背着他娘的冤死鬼!”
伤丧天良賞了每人二两银子,令将逃犯关进死牢,严加看管。三天后游街砍头!
唐赖皮中了铁牛的调虎离山之计,心怀忐忑,一进阎王被殿噼噼啪啪地一阵耳光打得唐癞皮七窍生烟。他曹操似的白脸儿变成了关云长似的红脸儿了。
丧天良越打越气,越气越打!他大骂:“饭桶,混蛋,白痴,一群没用的东西!他又噼啪噼啪的给每个团丁两记耳光。打得团丁牙落嘴出血。
团丁们叩头就像鸡啄米,叩得头皮长疱流血,跪得膝盖生痛发麻。
丧天良大吼:“蠢猪!蠢猪!那秀才遍体是伤,能跑多远!还不去给我挨家挨户地搜!”
“是!”
唐癞皮说:“兄弟们,走!”
“回来!”
“是!”
“给我听好!不管是什么人家都得搜查。若有人举报,賞银百两。若敢窝藏,知情不报,全家砍头!”
“是!全家砍头!”
丧天良喊:“唐来狗,”
“到!”
“”“你立刻带人去查一查,看哪家养有黑马,及时回报!”
来狗及不情愿的说:“小的这就去办。”他暗想,我他娘的怕是在走磨菇运了。倒霉的差事总摊上我。发财的事儿确与我无缘。
团丁们虽挨了打,受了气,这时就像拣到了夜明珠儿,笑得嘴皮儿扯到后颈窝儿。
他们知道,这次行动比哪次的油水儿都多。因为已往的搜查,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敢去,这次是天王老子的家都得搜,这油水儿真没法说啊!
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团丁们像土匪,不!他们比土匪凶残十倍,百倍。他们见门就砸,见东西就抢,见女人就奸。见······
砸门声,翻箱倒柜声,女人的争扎声,小孩的惊叫声,老人的呼天叫地声,鸡飞鹅呷声,猫跳犬吠声,锅碗瓢盆的咔嚓声,百姓和团丁的拼杀声,团丁相互抢夺的叫骂声,······冲徹宇环。
一夜洗劫,家家户户的门破了,墙倒了,桌翻了,椅蹶了。满地是被砸烂的坛坛罐罐、破布烂衫、血水、尸首。······无常见了掉泪,闫王见了自叹不如。
团丁们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