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大泽,多藏龙蛇。
国内西部的十万重山之间,毒虫四掠,凡人若行走之间,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即是瘴气横行之地,自然人迹罕至,连一条像样的路也没有。
此时,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横背一棺在林中飞奔。
不是别人,正是江南。
背上之棺被粗大的麻绳绑定,束缚于双肩。
江南一起一落之间,双腿发力,下身抖动,然而上半身稳如老狗,因此棺于背上纹丝不动。
这是对力道的精确控制,非大高手不可做到,对于抱丹圆满的江南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成棺之材乃实木,重达数百斤,非数名壮汉不能抬起,更别说一人之力。
江南背着此棺自公路尽头行至此处,已出数百里,却不喘一口急气,全赖身内内气连绵不绝。
棺盖与体虽然严丝合缝,上方却点出十余颗姆指粗细的孔洞,以供透气之用。
此乃江南以五指硬生生戳出的。
透过小孔,里面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躺于其中,冰雕之内正是水心安。
江南停止赶路的脚步,轻轻放下棺打开,目露愧疚之色。
“心安,事且从急,以此物盛装于你,莫怪。”
言罢,江南内气外放,渡入冰雕之中。
内气如泉入小河,瞬间吸收,堪堪止住水心安身体周围的凝冰速度。
再一发力,才将冰融化,露出水心安本来面目。
自医院出来之后,江南丢下燕若澜等人急忙返回往生醉,水心安已成坚硬冰雕,吓人至极。
虽已化冰,却仍活着,胸下的心脏跳动是无论如何也欺瞒不了。
江南知道凭自身医术是无论如何治不了水心安这种古怪的病症。
若不能治好水心安,对不起三人。一为水心安,此乃他钦定女人;二为师傅,师命护水心安一生周全;三为自身,身为龙王,岂能不救自己的女人?
便日夜兼程,将水心安运送至十万重山的外围,再进一步已是无路,别说车子,人也寸步难行。
师傅隐居此地,不喜人打扰。江南便挥退了龙黑等随从,独自一人带着水心安上路。
凭潺潺不断的内气将水心安身上的冰化去,江南长出一口气。
水心安病症恶化正是如此。以前化去坚冰,她仍能醒来,除了脸色、体温有异外,言行也如同常人。
此番之后,却仍是昏迷不醒,就像一具惹人同情、可怜的睡美人一般。
江南俯身在其额间轻轻一吻。
起身之后,他说道:“心安,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
这是男人的承诺,永不违背。
合上棺盖,江南抓住粗绳重新背负。
双腿发力,继续向树林深处而去。
其间毒虫蛇蚁见到他,如见血肉,全部悉数扑来,不乏外界永远也见不到的异种。
那蛇体长如蟒,生吐血信,獠牙锋利,绝对不要怀疑其中所含剧毒。
别说普通之人,便是化劲高手被其咬上一口,也得重伤。
然而江南大手一挥,数道内气外放化而为刀,将其斩落数段。
顿时这从树杆上扑身飞下的巨蛇去势一减,重重掉落地面,带着腥气的血液喷洒一地,引得周边鼠虫蜂蛹而上。
场面血腥,无不令人胆寒、作呕。
深山之中,物竞天择的铁律更是被深绎得淋漓尽致,可怕无比。
曾有驴友猎奇进入十万重山之间,下场只有一个,便是尸骨无存。
然而,江南的师傅便居于此地,换成常人,谁人能信?
江南也曾问起师傅为何不选一平静之地,对方却仰天一叹,说:实乃命数。
内气全开,神通自出。
江南并不是随意放腿奔跑,而是使用了一套名为逍遥仙步的身法。
此法乃师傅所授,据传修至高深之处,能日行千里,朝游梧桐、暮苍海。
虽有夸张之处,不过最易躲避路障这一点却是实实在在。
因此,江南用来在这重峦叠嶂的山间赶路是再合适不过了。
几经翻越,一座高耸如云的大山出现在视线之中。
此山笔直如剑,直插云间,悬崖绝壁,令人望而生畏。
江南眼中却流露出无比热切之意,他望向藏于云雾之间的峰顶,神色一定。
双腿一曲,一股大力发出。顿时他便如炮弹出膛,弹射升空。
如猿猴一般,身形灵活地向上攀去。
若是有人见之,定然会直呼看花了眼,不敢相信。
很快,江南全力施展身法,他的身影便钻入云雾之间。
在云雾之中攀升十余分钟,终于冲出。
顿时景一变,令人叹为观止。
山下山上,截然不同。
云雾之上,一轮金阳遥挂天际,光芒之下,云海簇拥,峰顶如海中小岛。
峰顶平坦不似天成,仿佛有大神通之人以巨剑削之,一座朴实小观伫立中间,周围几颗青松,出尘之意尽现。
此情此景,不外乎神仙之境。
有诗曰: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不在高,有仙则鸣。
待江南登上峰顶时,一道玄音传来,声如洪钟,醍醐灌顶。
“为何前来?”
只有四字,却直问来意。
江南放下背上之棺,倒地便跪,大呼:“师傅,徒儿有辱师命,未能护好此女,还望师傅责罚。”
“唉!”
一场经久不息的长叹响彻峰顶。
江南磕头祈求:“师傅,徒儿无能,不能治好她,只好带她来见您,万望师傅开恩,能出手救她一救。”
“吱呀。”
忽然,道观大门自动开启,传来声响。
江南见到之后,脸上大喜,提棺前进,很快便进入道观之中。
他将棺放至道观主殿的空地之前,望向大殿之内。
只见有香火从里面散发而去,殿内供有一尊神像,不怒自威。
神像底下的蒲团之上,一道身影稳坐。
身影起身,自殿内走出,江南早已泪流满面。
在外界,他是无所不能、号令十万龙旗的龙王殿之主。
然而此时,他却只是一名生活在师傅羽翼之下的普通童子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师傅。”
一声哽咽之音从江南口中发出,久久无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