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赵弘武回来,带上证件向省城的医院出发,他身上有两千多块钱,是自己的积蓄和朋友东拼西凑的钱,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得知自己生病后赵弘武向朋友寻求帮助,可是平时狐朋狗友一大帮,真遇到困难时没有几人愿意伸出援手,他真正的朋友没有几个。这时他才明白青莲的苦心,青莲看事比他透彻,是自己历练还不够,看事太过于天真。
赵弘武患的是肾病,县城的医院告诉他病情很严重,建议他到省城医院进行治疗,县城的医院治不了他的病。当时赵弘武就觉得自己病情很严重。
怀着沉重的心情赵弘武来到“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告诉他病情很严重,需要换肾,大约需要十几万块钱,医生让他尽快做出决定,医院好给他寻找肾源。
赵弘武震惊过后平静的问道:“换了肾后能活多久呢?医生?”
医生答道:“这个不好说,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也许更久,这要看你自身的情况与保养。”
“那不换肾呢?不换肾还能活多久?”赵弘武又问到,仿佛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的生命。
“吃些药把持着也许还有两三年光景。”医生带些伤感的说到。
“谢谢你,医生。”赵弘武失落的走出房门。
十多万块钱,赵弘武知道自己永远也凑不齐那么多钱,上次凑到两千多块钱他就把自己的人际关系看清了,真正肯帮他的人没有几个,肯帮自己的好兄弟都是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主,他身边多是些阳奉阴违的狐朋狗友。今天他才看清这个世界有多么现实,自己有本事的时候一个个叫你哥,自己有难时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谁管你的死活。
此时已经是傍晚,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他想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青莲,想起青莲说过的话:“离开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好好的干点正事,你跟他们混下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离开他们你才有出路。”当时自己为什么不能理解青莲的苦心?青莲看事确实比自己透彻,她比自己有远见,只是自己明白得太晚。
他又想起那些狐朋狗友让他吸毒时的话:“没事的,三哥,玩玩而已,不会上瘾的。”
那段时间赵弘武因为和青莲吵架有些心烦,也相信自己意志强大,毒品不会让他上瘾,他试了试。
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他对毒品一直洁身自好,这是第一次染上毒品,还拉上了自己最好的兄弟王正秋,结果弄得自己妻离子散,兄弟分道扬镳。
他想到青莲走后,自己悲痛欲绝,他下定决定戒毒,也想让王正秋一起戒毒。
王正秋已经被毒品害得变了一个人,他生气道:“三哥,当初是你带着我一起吸毒的,现在你老婆跑了,你想回心转意,你想变好人,你又想拉上我,你为我着想过吗?我没有老婆,我一直孤身一人,我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我喜欢吸毒时飘飘欲仙的感觉。”
赵弘武也生气道:“就是当初我拉你下水的,现在我才想拉你上来,我们不把毒品戒了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王正秋摇摇头说道:“你拉不起我了,三哥。我觉得这样过挺好,我不想回头了。你想戒毒,你想回头,你就自己走自己的路,不要管我好吗?你以为我们真的还回得了头吗?”
赵弘武生气王正秋的自甘堕落,他给了王正秋一个耳光狠狠说道:“有什么回不了头的,只要我们想就一定能够做到,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我赵弘武做不到的事情。”
王正秋用手捂住脸生气的说道:“三哥,你是大英雄,大豪杰,而我不是,你不要把自己的意志随便强加到别人的身上,我没有你那么伟大。其实我早就受够了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你也没有那么伟大,不然你老婆也不会跟别人跑了。”
“啪”一声脆响,王正秋的脸有个新红的大巴掌印,血迹从嘴角流出,牙齿好像有些松动了。他刺中了赵弘武内心的最痛,那强有力的一巴掌就是证明。
王正秋擦擦嘴角的血迹说道:“三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三哥了。我们的兄弟情义就断在这巴掌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是兄弟。”说完王正秋生气的走了。
从那以后两人便没有了交集,他们各做各的事情,即使再见面也像陌生人一样冷漠。
想到这里时赵弘武看到街边有个小旅馆,他走了进去。旅馆旁的几个混混看到失魂落魄的赵弘武全然没有理会他,他们想在这种人身上肯定榨不出油水。
赵弘武在旅馆里吃了碗方便面,他躺在床上继续想着......……
戒毒瘾之前他曾幻想着青莲就在身边观察着他,只要他把毒瘾戒了,改变了,青莲就会马上回到他的身边。可惜现实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发展,青莲还是音信全无,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赵弘武伤心欲绝,他开始认真的酗酒,抽烟,打架,找姘头,看似活得逍遥自在,其实内心并不快乐,他一直想着青莲母子,惦记着青莲母子,可有些事错过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从来。
可能就是因为这些原因赵弘武身体才不堪重负,最后得了怪病。赵弘武想着过去的种种,他释怀了。
这一生他干的坏事太多太多,造的孽也太多,是老天爷在给他的报复,这一切都是自己活该。他长叹一声道:“回家吧!这是自己命,也是自己的报应!”这一刻他看透了生死。
赵弘武回到羊街的一个棋牌室看场子,老板是他的好朋友“王哥”。
王哥知道赵弘武的病情后对他很好,经常给他找草药医生。这期间赵弘武吃了很多草药,病情一直把持着,赵弘武没有觉得哪里疼痛,像正常人一样。
这次回来后他很少在江湖上行走了,也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想给自己积点德,以至于死后不要下地狱。
可是“三哥”的名声在江湖上并没有消失,而且还越发响亮。原因是因为他曾经在羊街名气太大,出来混的人不管认不认识赵弘武,总要先提声“三哥我认识。”
两年多后,赵弘武病得面黄肌瘦,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他身体开始有些不适起来,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告别王哥,他想魂归故土。
王哥本来想挽留,但赵弘武态度坚决,王哥给了赵弘武几千块钱,算是兄弟一场的心意。
赵弘武回到村里,先去父母的坟头看他们。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没有让父母享过一天的福,反而让父母为他操碎了心。
赵弘武家六兄妹,四男两女。
老大本本分分留在村里做农民,他就是赵小虎的父亲赵弘文。
二姐和五妹嫁人了,老六出去倒插门,赵弘武和赵弘胜一直在外面漂泊,他们五兄妹都很少回家。
对于父母他和老四几乎没有尽过孝道,一直是大哥在照顾。父母去世后大哥把老房子分给了赵弘武和赵弘胜,自己出去另建新房,兄弟俩有愧于大哥。
跪在父母的坟前,赵弘武哭泣着忏悔道:“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儿子不孝,儿子连一天福也没有让你们享过,还常常犯混气你们,我就是个混蛋。”说着他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哭泣了一会赵弘武继续说道:“我不是个好儿子,更不是个好父亲,我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对不起太多太多的人。现在报应来了,我得了怪病,在世上没有几天日子了,我不怕死,只怕死后没脸去见你们啊!呜呜呜…………”
赵弘武痛哭起来,哭得是那么肝肠寸断,那么悲惨凄凉。
村民们得知赵弘武回家养病,都对他充满敬意,毕竟赵弘武是他们村的风云人物,他们敬佩赵弘武曾经的那些英雄事迹。
村民们还不知道赵弘武回家是等死的,他们都热情的邀请赵弘武去家里吃饭。
除了对赵弘武病情的嘘寒问暖,人们还殷勤的向赵弘武敬酒。本来赵弘武生病后已经戒酒了,但面对乡亲们他盛情难却,只好端起酒杯开怀畅饮。他早已经不再害怕死亡,死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他也就不顾那么多了。
连死之际还得到乡亲们的热情款待,赵弘武觉得这一生并没有白活。
连续十几天喝酒后赵弘武的身体实在变得虚弱,他就谢绝了村民的邀请。
这时是刘云富小学毕业的暑假,他和赵小虎经常来照顾赵弘武。他俩给赵弘武煎药,给赵弘武做饭。
一开始赵弘武还能起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几天后就起不了床了。赵小虎去床边给他喂饭,给他喂药,像亲儿子一样。
开始几天赵弘武还能吃些,后来连续三天赵弘武都是吃两口就摇摇头。
赵小虎极力劝说道:“三叔,再吃一点吧!你吃这么少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赵弘武摇摇头,然后闭上眼睛,极力的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多想再吃几口安慰这个像亲儿子一样的侄儿,只是自己就是做不到,刚刚那两口都是自己很努力的结果。
赵小虎坐在床边流着泪,他知道一个人吃不下东西意味着什么,他不敢想下去。
这时赵弘武开口说道:“小虎,去叫你父亲来,我有事找他。”声音听着有些吃力。
“诶!”赵小虎答应一声擦擦眼泪出去了。
刘云富连忙跟着出去,他叫道:“小虎哥,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其实他是害怕和赵弘武待在一起,他害怕看到赵弘武奄奄一息的样子,他还没有见过死人,更害怕见到人死,他是个胆小鬼,留在这里完全是为了和赵小虎那份深厚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