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很多功课,在他年幼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学习,如此优势可以说是让他得以先人一步,但往后能否步步领先,那还得看他自己努力。
修行的启蒙分为两种,一种是到了年纪,按部就班的进入学堂上课,等到毕业后,根据考核成绩,分配至各个门派继续修行,选择此类方式的修士,在第一阶段不太容易看出差别,毕竟学堂不似门派,不会有太多舍命的打斗切磋,换句话来说,温室里出来的学子,到了第二阶段的学习,哪怕在学堂里的成绩再为优异,一般起点都不会太高。
另一种则是不去学堂,自己在家修行,由家族内长辈进行单独授课。
较于前者,第二种方式更加看重家族底蕴,所培养出的修士,也更受各大门派喜爱,资质潜力方面是其一,其二是与各大家族间的利益往来,须知一个门派想要长久生存下去,没有人在背后扶持,将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炼气九层,以聚灵气于气海为主,吸收与运转的过程,便是为达到锤炼身躯,增加气海储存容量的目的,而当身体内灵气储存到极限,身躯适应了灵力流转,便可尝试下一境界的突破,化气海为阳,成就开阳境。”
赵德柱盘坐在床头,两只手掌掌心朝上置于膝盖处,全身放松开始默念起口诀,没多久便察觉到有数股暖流向其飞来,聚于周身不散,且随着功法的运转,化为无数细丝钻入体内。
炼气二字,取字面意思足矣,讲的便是一个通过不断炼化灵气,从而逐渐褪去凡身的过程,在此第一个阶段里,需要做的,是每日坚持吐纳,使之丹田内的气海由空荡变为饱满,最终成就圆满境界,而后一步,则是以体内全部灵力化作无形大手,一鼓作气推出自身之阳。
“开阳之时,灵气会聚于一点,随着骄阳升起再度变成雾海,之后雾散阳出,可称为修。”
所谓凡人看凡天,修士望苍茫,凡与修不同,天还是天,天又不是天。
炼气圆满不难,难在开阳,即便是赤霞天灵气浓郁到恐怖,导致所有人都能吐纳灵气,可真正得以改命为修的人也实在不多,更不要去谈什么后面的境界,要知道每一个大境都会有一道极难踏过的坎,即便是前人帮你拔了杂草,让你能走的快些,但路上的坑洼还是需要你自己想办法迈过。
“家里咸菜还有几坛,要不明天咱也给李叔弄点?”
赵德柱从入定中醒来,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心里不停在回味着刚才吐纳时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似沐浴在午后的阳光当中,每一个毛孔都是暖的,能清晰的感觉到灵力在体内流动的轨迹,且每经过一处地方,都会似有似无的留下一些东西。
“灵气在滋养我的身体?”赵德柱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再去想了,只见他穿上鞋子走到屋外,打了盆凉水洗了把脸,然后哼着小曲去了饭厅。
一顿饭吃了三大碗竟还没有吃饱,这一举动可是吓坏了母女俩,不过想到赵德柱已经开始修炼,不同于普通孩童,二人只好满脸无奈的接着给他盛饭。
没办法,修行是体力活,吃的多很正常。
“叮叮当当!”是抡锤子敲打的声音。
每日天亮,李家父子的铁匠铺必定第一个开门,又是生火,又是烧炭,不比对面搬运货物的大胡子轻松多少,赵德柱曾经听帽儿爷爷提过一句,说的是这李家祖上出过一个赫赫有名的铸造大师,当年远来此地参与城池建造,时间久了讨了个本地媳妇,最后舍不得与妻儿分离,故而决定留下在此,对于这个名字刻在城主府纪事石碑上的大人物,李家人心里清楚,却从不开口提及,想来是因为李家没落,愧对于先祖。
“塔子哥,大早上的忙吗?”
赵德柱抱着个罐子来到铁匠铺门口,看见比他年长几岁的李铁塔正在给煤炭分堆,这家伙成天打铁,一身的肌肉看着吓人,尤其是胸前那个小一号的围裙,放在赵德柱身上,反着穿是个披风,放在他身上,嘿,差不多是个肚兜。
李老汉一头黑发夹杂着银丝,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抓着一个锤子,露出大黄牙笑道:“到底是教书先生家的孩子,一身书生气,比俺家这个铁牛看着顺眼多了。”
李铁塔放下手里的黑炭,扯过围裙擦了下手,不好意思叫了声:“爹爹。”
实话实说,李家人的命不太好。
先祖留下的基业没保住,过了几代人以后,到了李老汉这,想再续辉煌已是无力回天,能做的,唯有是每天勤劳干活,踏踏实实过日子,争取让祖上留下的传承不断,可谁曾想到,在他思考传承延续问题之前,却先一步遇到了香火问题。
李老汉是真的不容易啊,四十好几才娶了个媳妇,一等几年没见肚子里有动静,可把他给急坏了,多亏是常年干体力活,练就出了一副硬朗的体格,加上有赵德柱的父亲帮忙打听,给他弄来了几个偏方,这才在连着半个月的深夜锤击后,落了个晚年得子的好下场。
前两年学堂里不忙的时候,一到了晚上饭点,赵德柱父亲就会丢出几枚银豆子,让赵得柱去街上酒铺打些酒回来,叫上巷子头前的李家三口,叫上家对面的王大哥和张姨,一同围坐在自家小院里聊天吃饭,为了这事,李老汉不知道泪眼婆娑的谢了多少次,每当这个时候,赵德柱的母亲就会悄悄把张姨拉到一边贴耳说上几句,赵德柱只知道张姨总会脸红着摇头,具体说了啥就不知道了。
“听赵叔说你小子开始修炼了,咋的,今天来,是想找我练练?”李铁塔举起拳头,轻轻在赵得柱胸口捶了一下,笑着说道。
“咳,我才刚修炼,哪是你的对手,再说了,你这铺子里每天忙得很,哪有时间跟我过招。”
“瞧你这话说的,既然你想挨打,我铁定得赏脸不是。”
“呸,我赏你大爷。”
赵德柱放下罐子,拉来脚边的小凳,坐着与李铁塔闲聊了几句,话里的内容从昨日的修行体会到邻里间的八卦应有尽有,期间,见有不少客人上门问价,赵德柱不好意思耽误铁匠铺的买卖,只好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回到赵家小院,娘亲正在院子中忙活,赵一里外跑来跑去,又是洗菜又是拿东西的,全程没看他一眼,赵德柱抬脚迈过门槛,没有上前打扰,一个人慢吞吞的走回了房间,心里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说,我和李铁塔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彼此间应该不会有啥好陌生的才对,为何今日见面,会隐隐感受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尤其是在他说过比试之后?”
“难不成是因为我开始修行了,所以能敏锐的察觉到别人身上的灵力波动,这才使得我会莫名产生惧怕?”
赵德柱坐在床头,疑惑的挠了挠脑袋,隔了一会儿,便开始了今日的修行。
第二次进行吐纳,入定时间要比之前快上不少,几乎是在他口诀念完之时,下一刻便能清晰的感受到无数暖流朝着自己汇聚而来,且在这一次吐纳的过程中,体内流动的灵力要比上次多出半分,以至于此次吐纳的时间缩短,提早了半个时辰醒来。
“两条路供我选择,一条是学习学堂里的功法,走大部分人走的路,前期修行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后一步拜入门派会遇到困难。”
“另一条路,是选择父亲当时选的,修行那本没有名字的小册子,往后的道路得自己一个人去领悟,全靠自身机缘向前走。”
“到底该怎么选择?”
作为一个修行者,就要有修行者的觉悟,走的每一步都要无比慎重。
赵德柱两次吐纳,体内所存灵力不及李铁塔双拳上溢出的一丝,放在学堂里,怕是都不如个扫地的大爷,但尽管现在境界低微,后续仍有无限可能,往后的日子里,如何让自己强大起来,靠别人肯定是不如靠自己的。
前面那条路,是先贤总结出来的启蒙之术,俗称炼气篇入门法决,他父亲在学堂里授课,教的就是这玩意,一个字,稳,意思就是一步一个脚印,从炼气一层缓慢推进到炼气巅峰,至于后面开阳的事情,自己看自己实际情况再去尝试。
而后面那个,是他父亲早年外出游历时所获得的一部功法,里面写的内容十分夸张,夸张到让人不敢相信,也是一个字,借,借天借地借所有,从借他人之力伤及他人,到借天地之力战斗,到借血脉寿元命运,万物皆可借,简单点讲,就好似修炼到最后没有东西是他不能借的一样。
赵德柱又不是个傻子,遇到这种神叨叨的玩意肯定是不信的,可话又说回来,看见自己父亲修炼的无碍,放在自己面前,选不选它顿时就变成了一个难题。
“赌一手?不行再换?”
赵德柱思来想去拿不定注意,只好先等父亲晚上回家再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