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姑娘发间青柳枝源于青山大人秦备午一直缠在左臂上的柳条鞭。这人是个到处游荡的浪子,信奉“达则兼济天下”,怀揣一颗怼天道的心。作为木系最强大的圣灵,他热爱绿色,绿的越浓郁他越喜欢,所以常裹得从头到脚都是绿色。小二姑娘两次蒙他相救,终于拜倒在这个审美清奇的青山大人山下,连审美都被带歪了。
陆窗鹤跟随小二姑娘学治疗术,不止也被弄了一身绿色,还要天天听小二姑娘对秦备午的重复赞美。咳,没错,重复。小二姑娘不止跟着秦备午学到了木系咒术最重要的治疗术,收了当时已经改名“泗水”的水名姹,还跟着他学了字。小二姑娘的词汇量并不是单调的,但再强大的词汇量也扛不住她两句话赞美一次,陆窗鹤几乎已经能从一句夸赞猜到下句要用哪个词了。
果然,小二姑娘拿下青柳枝来却并不忙着救水名姹,而是执在手里细细看了一番,张口就是一句赞美:“啊,青山大人送我的青柳还是那么的翠,那么生机勃勃,那么的充满了热忱。”
陆窗鹤狂翻白眼:“那么的清新醒神。”
小二姑娘顺手抽他一柳条:“啧,感情不对,你怎么能用如此无力的情感说青山大人。”
陆窗鹤一侧身,躲过柳条又顺势指了指床上毫无存在感的水名姹:“小儿师傅,你家的圣灵就快死在觉醒过程中了,你还不救她。”
“哼,我就是在救她啊,我赞美是在通过青柳给青山大人发灵讯,你以为我知道该怎么办?我是圣灵吗?”
“……的确不是。”
“全怪你打断了我,感情也不对,这样的灵讯怎么能给青山大人,害我还要重来一遍。”
“……师傅,万一青山大人离得远,救不及,怎么办?”
“你这倒提醒了我,还有狼毫,快,你去给狼毫发个灵讯。”
水名姹意识完全浸没在火烧的疼痛里,仿佛她又回到了最初。一个隐在光中全身皆白的人拿了火炉在煮茶,茶叶翻腾,溢出清冽的香气。她就是那壶被炙烤着的茶,炽热火焰钻进她的心脏,啃噬着流向每一条经络,火焰所到之处,全亮起奇异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心口的火焰终于熄灭。那个发光的人提起了她来,要倒进茶盏里,却又停顿了一下,改了主意。水名姹感到一股力量进了壶内来,专挑她痛觉最敏锐的地方咬,不得已,水名姹动了起来,茶水旋转激荡,只为那股力量不停逼迫。
水名姹恍然,这情景,好像就是始源尊曾经开辟此方天地时发生的事情。
这里是始源尊开辟的世界之一,整体成倒立的圆锥状。这里的人都没见过始源尊,也不知他具体名讳,只尊称他“始源尊”。水名姹当时在的那个壶,就是这个世界最中心的支撑架,世人称其为“刻漏”。而水名姹就是这个世界的旋转动力源头。刻漏未曾碎裂时,水名姹一直在刻漏里冲撞,带动这个世界旋转,像笼子里的仓鼠。无书与軸晷返灵大战时击碎了刻漏,水名姹才从困境里解放了出来。只是水名姹刚从刻漏里出来,就感受到了天道无处不在的窥视,回想起被光里的始源尊烹煮的时候,心下大骇,在身后大半剩余茶水未曾转换为自身灵力时直接停止转化,全一气挥洒上了云层,炸开形成了混沌。混沌隔绝天道查探,约三百余年。
疼痛开始减缓,其余的感觉慢慢浮出,水名姹的意识逐渐清明起来。身下的触感是很柔软的布料,但布料有些潮湿。水名姹笑了起来,真荒唐,我本身便是水,还能嫌弃别的东西不够干燥?
等等,水名姹手指动了动,费力掀开了上眼皮。
入目全是绿色,暗暗浅浅的,木头生成这个颜色还真会让人怀疑它是不是发霉了。喜欢这种木头做家具的,大约就是,闭上眼之前看到的小二姑娘了?
“她醒了!”
饱含激动的一声过后,脚步声便指向了她。
狼毫的脸先闯进了视野里,立刻又缩了回去,听声音,大约是在念:“始源尊保佑。”
小二姑娘粗略检查了一下,简单施了一个疏水法咒:“姹水,恭喜你,你觉醒成功了,这要多亏青山大人在附近,不然,凭我的本事还是帮不了你的。”
水名姹坐起来,看到了小二姑娘身后两个绿人,其中一个,赫然是秦备午。秦备午对上水名姹的目光,微微一笑,“好久都没有圣灵觉醒,眼下倒是让秦某增了见识,恭喜姹水姑娘”。
秦备午带小二姑娘带了约有两三年,待她成功和姹水签订契约后便离开了。此时已是许久未见,连水名姹都有些惊诧。
水名姹回以一笑,抬手,那根簪子还在右手手心里握着。她缓缓开口:“我本来并不关心天道,现在却是不得不要与之战斗了,只是,小二,我要先去炙辛黑原。”
狼毫感恩完,又凑了过来:“这次带上我。”
秦备午在小二姑娘前出声道:“姹水要去炙辛黑原?这么巧,秦某在南国有一旧友,前些日子邀请我去喝酒,顺便帮忙去黑原除一邪灵,不如同行?”
小二姑娘立刻蹦过来挽起了水名姹的手:“不介意,我们家姹水很乐意。”
炙辛黑原在这个世界的南方,南国境内,与世界最外圈的尾山群相接。黑原内都是焦土,地面平均热度能把人烫掉一层皮,是火系最强圣灵火展扬的领地。
火展扬曾经在水名姹炸开混沌,被世人讹传成为“姹水”时找她打过一架,水名姹落败。火展扬只觉得这姹水名不副实,与盛名不符,曾逼她改名为“死水”。水名姹只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而且不讲道理,只闭眼随他四处宣扬。世人又讹传,称水名姹为“泗水”。
火展扬好斗,从不约束手下,管理全看心情。闻笺预在这家伙的领域死亡,还是被火烧死的,这必须得由他来给一个说法。
考虑到炙辛黑原内没有人居住,也就没有相应的瞬移点,秦备午唤来一只大鸟,决定一行人就这么飞过去。
此去路程大约要两天,水名姹成功觉醒后就不再疼了,但心口处像是缺了一块。好像有什么将那里带走了,作为圣灵时感觉不出来,现在成了人,感受反而鲜明了起来。水名姹索性又回到了乾坤袋里。
四围环绕着闻笺预做出来的法器,右手心里是铁皮簪。水名姹感到微微心安,闭目,回想闻笺预死亡前的情景。